周宇阳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两步，靠近苏九，声音压低了些，却又恰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到：“至于贵集团在大通银行的那十个亿贷款，什么时候还，怎么还，都好商量，都好商量！我们银行方面，绝对全力支持苏氏集团的发展！希望……希望以后能和苏氏集团，加深合作，互利共赢嘛！”
这态度转变之快，让旁边的盛天集团董事们都看傻了眼，看向周宇阳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恐惧。
商场就是如此现实，前一秒你还是座上宾，下一秒可能就成了弃子。
苏九看着周宇阳，故作沉吟，眉头微蹙，仿佛真的在为难：“周行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知道，我们苏氏现在是真的困难，别说本金了，恐怕……连这个季度的利息，支付起来都有些捉襟见肘啊。”
周宇阳心中暗骂苏九这小子比他爹苏仕明还要难缠百倍！
苏仕明虽然也是商界巨鳄，但行事风格相对稳重，讲究留有余地。而眼前这个苏九，年纪轻轻，却似乎更懂得如何利用优势，将对手逼入绝境，榨取最大的利益！
但他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笑容反而更加热切：“哎，小苏总，您放心！利息的事情，也好商量！一切都好商量！我们可以谈嘛，总有解决办法的！只要苏氏集团有需要，我们大通银行一定鼎力支持！”
他几乎就要拍着胸脯保证了。他心里清楚，现在不把苏九这位“财神爷”伺候好了，等金矿的消息彻底传开，他再想抱大腿，恐怕连门都摸不着了！
苏九似乎对周宇阳的态度还算满意，但他并没有立刻松口，反而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周行长，我记得……盛天集团，在你们大通银行，似乎也有不少贷款吧？”
周宇阳的心猛地一跳！来了！这小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手的机会！
他知道苏九想问什么，也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权衡利弊。
此刻，苏氏的金矿虽然潜力巨大，但毕竟还未完全探明和公布，而盛天集团虽然可能因为九号矿区的失利而受挫，但毕竟是临城旅游业的龙头，根基深厚。直接彻底得罪李志华，风险也很大。
但他更不敢得罪手握“金山”的苏九。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词句，回答道：“嗯……盛天集团，的确是我们大通银行的重要客户。目前，在临城分行，大约还有三十亿的贷款余额。”
三十亿！
这个数字一出，李志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苏九，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苏九！你不要太过分！”
李志华终于忍不住了，低吼出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纵横商场多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何曾被人如此逼到墙角！
三十亿的贷款，原本是盛天集团用于收购和开发七号、八号，以及原本计划中的九号矿区，准备打造大型旅游景区的项目贷款。
结果现在，最重要的九号矿区没有收购成功，那三十亿贷款，以及在七、八号矿区已经砸下去的巨额资金，瞬间变得无比沉重，甚至可能成为压垮盛天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九缓缓走到李志华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他比李志华要高一些，微微低头，看着对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却又无比刺眼的笑容。
“李志华，我就是要搞你，怎么了？”
苏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还记得之前是谁要用一千万买下我苏家的九号矿区吗？”
“你！”李志华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
说苏九卑鄙？可他自己之前对付苏氏的手段，又何尝光明正大？说苏九不讲情面？商场之上，本就只有利益，何来情面？
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怨毒，都化作了沉默。李志华死死地盯着苏九，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似乎要将苏九的身影永远刻在心底。他知道，今天他栽了，栽得彻彻底底。但他李志华，绝不会就此认输！这个仇，他记下了！
周宇阳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他既不想彻底得罪李志华，更不敢忤逆手握王牌的苏九。
眼看苏九已经达到了敲山震虎、逼迫李志华的目的，他连忙打圆场道：“小苏总，李总，大家都是临城商界的翘楚，抬头不见低头见，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至于盛天集团贷款的事情，这个……毕竟数额巨大，我也需要向总行汇报，需要一点时间商量，您看……”
苏九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紧逼。
他知道，周宇阳已经表明了态度，这就足够了。一个分行行长，确实没有权限立刻决定三十亿贷款的处置。而且，过犹不及，把李志华逼得太狠，让他彻底疯狂，也未必是好事。
“好，那我就等周行长的消息。”苏九淡淡说道，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他这番话，无异于对李志华下了战书，也宣告了这场围绕九号矿区的初步交锋，以苏九的完胜告终。
李志华深深地看了苏九一眼，又扫过一脸尴尬的周宇阳，以及那些噤若寒蝉的盛天董事，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王楷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随即猛地一甩手，沉声道：“我们走！”
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的轿车。盛天集团的其他人也如蒙大赦，纷纷跟上，狼狈地离开了这片让他们蒙受奇耻大辱的土地。
至于王楷，则彻底被遗忘在了原地。没有人多看他一眼，甚至没有人提起他。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职业生涯，乃至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尽毁。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深渊。
看着盛天集团的车队卷起一阵烟尘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一直强忍着情绪的苏仕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儿子，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复杂的笑容。
“臭小子！”苏仕明上前，轻轻捶了一下苏九的肩膀，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骄傲和后怕，“这么大的事情，连你老爸都瞒着！刚才真是把我给吓出一身冷汗！”
苏九笑了笑，扶住老爹的胳膊：“爸，商场如战场，兵行险着嘛。而且，在没有把握之前，消息泄露出去，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和变数。”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而且，爸，事情还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