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低伏着身子,钻进树丛深处,手里紧攥着从妮卡身上抢来的钱袋和钥匙。心跳如擂鼓,他杀了人,烧了暗房,此刻生死一线。
镇长府比他想象中更广袤,后院连着一条蜿蜒小路,两侧是高大的黑松林,树干粗壮如双人合抱,枝叶稠密,遮蔽了月光。他猫着腰,借树影掩护,脚步轻盈如猎豹。可没跑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金属碰撞的叮当响。他猛地回头,透过树隙瞥见七八个身影从后院冲出,手提火把与长矛。
“那边!我看见影子动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火把一挥,照亮草丛边缘。雷恩猛扑倒地,滚进一丛灌木,刺枝刮破手臂,血珠渗出,他却连眉头未动。他屏住呼吸,趴在地上,透过缝隙见那群人散开,朝不同方向搜来。火光在林间跳跃,如嗜血野兽步步逼近。
“镇长大人发话了,必须找到那小子!要他给小姐偿命!”另一人喊道。显然他们已发现妮卡的尸体,这群私兵训练有素,动作迅猛。雷恩明白,若被抓住,下场绝不比暗房那两人好。他冷静思索。
“树林虽大,却是死路。”他扫视四周,远处围墙高耸,墙头嵌满尖刺,翻越无异于送死。唯一出路是绕回宅邸,找缺口钻出去。可宅邸灯火通明,仆人与卫兵奔走,喊声此起彼伏,如密网笼罩。他低语:“拼了,再等下去只会更糟。”他抓起一块石头,猛掷远处,石头砸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谁!”一卫兵喊道,火把转向,几人朝声音处冲去。雷恩趁机猫腰窜出灌木,朝反方向奔去,靴底踩枯叶几乎无声。他跑几步,猛停下来,前方现出一道矮墙,墙后隐约可见宅邸侧院的灯火。他深吸一口气,翻身跃过,落地时膝盖一软,险些摔倒,双手迅速撑地,贴墙根蹲下。
侧院是个花园,奇花异草遍布,空气飘着浓郁花香,与暗房血腥味迥异。刚蹲下,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探头一看,两个卫兵提长矛走来,火把光扫过花丛,险些照到他脸上。他猛缩回身,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那小子跑不远,搜仔细点!”一卫兵低吼,长矛戳进花丛,离雷恩仅两步。他知道,若被发现,只能拼命,可一对二,胜算渺茫。只能紧贴地面尽量藏身。
长矛又戳一下,矛尖擦着肩膀划过,撕开一道口子,血渗出,疼得他嘴角微抽。可他纹丝不动,连气都不敢喘。卫兵骂骂咧咧走远,火光渐弱,雷恩才松口气,爬起身,朝花园深处跑去。宅邸太大,搜捕者越来越多,他跑得再快,也迟早被堵死。
花园尽头是座假山,嶙峋石块堆成小丘,旁有条窄缝,刚够一人钻入。他刚要钻进去,一只手忽从身后伸出,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抓住他胳膊,将他往后拖。
雷恩心头一惊,想挣扎,就听耳边传来沙哑低语:“别动,小子。”他僵住,回头借月光看清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那是个老头,头发花白,身着破旧灰袍,眼底却透着锐利光芒。他松开手:“别出声,想活命跟我来。”
雷恩愣了瞬,可没时间多想,点点头,随老头钻进假山深处。缝隙渐窄,最后通向隐秘小洞,洞口覆满藤蔓,几不可见。老头掀开藤蔓,示意他进去。雷恩钻入,里面是个狭窄地窖,墙壁潮湿,地上铺几块破布,角落放个破木箱。
老头跟进,放下藤蔓,低沉道:“在这儿别动,他们找不到。”雷恩喘着粗气,盯着他:“你是谁?为何帮我?”老头未答,蹲下从木箱掏出一块硬面包递给他:“先吃,饿着跑不远。”
雷恩接过,犹豫后咬了一口。面包硬如石,可他嚼得飞快。送餐仆人只给他送过一顿,饿了一天一夜,胃空得像洞。他边吃边打量老头,那张老脸虽沧桑,却有股威严,如饱经风霜的战士。“你是镇长的人?”
老头冷笑,摇头:“我叫阿尔文,曾是妮卡的老师。”他顿了顿,眼底掠过复杂光芒,“她变成这样,我有责任。今晚的事我听到了,那疯丫头死了,你烧了暗房,对吧?”
雷恩点头:“她不死我就得死。”阿尔文叹息:“这宅邸到处是眼线,你跑不出去,除非有人带路。”
雷恩眯眼:“你能带我出去?”阿尔文未直答,起身从木箱掏出一件破斗篷扔给他:“披上,跟我走。她的罪由我来还。”
雷恩披上斗篷,心里翻腾。这老头来得太巧,可他别无选择,外头搜捕声渐近,只能赌一把。他沉声道:“好。”阿尔文点头,转身推开地窖另一侧石板,露出一条窄得只能爬的通道:“走吧,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