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城剿匪

夏家府邸。

朱门鎏金、青瓦飞檐的高阔正堂内，檀木屏风后，两道身影对坐：

“看你干的好事！”

一道身影率先出声，嗓音苍劲如钟，底气浑厚。

“爹，我出身在外，便是夏家颜面…”

另一道浑圆身影轻摆双手，露出十个宽厚扳指。

“自然得有几分威风！”

他声音与身材一致，同样圆润。话语中不但没有反悔，反而满是自豪。

“还敢顶嘴！”

屏风上的人影语气陡然严厉，连带着整道影子都宽厚了一圈。

人影暴起踏步，闪现至浑圆身影身后，激起些许微风，惹得屏风晃荡。

“啪！”

巴掌落下，清脆拍击声响起，直接在浑圆身影屁股上掀起一阵气浪。

“吱呀——”

强风四散，连屏风都发出了不堪吹拂的呻吟。

夏齐天不理不顾：

“啪！”

清脆拍击声激起的风浪，让屏风终于倒地。

屏风倒地的声音与宽厚人影的拍击声重叠，露出夏鸿与一位苍发老人。

“爹，别打了！”

老人毫不理睬，默默运气，全身隆起。

“啪！”

又是一次拍击，连空气都隐约被抽出炸裂声。

整整三下，老人这才把铁钳般的左手松开，放过夏鸿，走回座位。

夏鸿满脸幽怨：“当年我是普通小孩，被你打屁股…”

“现在我是堂堂江湖一流高手，在此处还被你打屁股，像话吗？”

夏鸿父亲，夏齐天冷哼一声，中气十足：

“自从你把你名字从夏洪福改成夏鸿后，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那你别…”

夏鸿的喋喋不休在夏齐天扬起的右手面前瞬间噤声。

他偷偷抬起半个大屁股，缓解刺痛，顺带瞪着眼前的夏齐天。

须发银白，面容瘦削，皱纹深邃。

虽眼窝深陷，但目光迥然。

真是…

除了时间带来的苍老之外，自家老父还是和当年一样深不可测。

甚至连这份苍老也是。

“行了，直接半蹲便是。”

夏齐天瞥了一眼夏鸿的诡异姿势，满脸嫌弃。

他终于开始提起正事：

“那天，你硬生生把整个济州城的长乐帮众全部冒犯…”

夏齐天语气无奈：

“我一向与那姬姓通判不对付，现在好了，人家直接密奏京城，告发我贪腐渎职，私通流寇。”

他越发愤慨：

“还说那城外黑山流匪越发猖獗，以至于商路断绝，民不聊生。”

“要弹劾我！”

夏齐天越说越气，脸上不满越发浓郁，恨不得把夏鸿再打一顿。

他冷笑一声：

“本年至今，我确实与我夏家大半供奉忙于那人那事...

“未能抽身解决那伙流匪的问题。”

夏齐天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以至于先前西城门外那批救命粮草被劫，整支镖师全部失踪，生死不明。”

他目光灼灼，紧紧盯住夏鸿缩头缩脑的双眼：

“你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带人去解决！”

夏鸿点头会意：“我懂，我现在就带人去把那姓姬的砍了！”

“你再油腔滑调试试！”夏齐天勃然大怒。

他周身罡气喷射而出，连带着两人对坐的檀木桌椅都不住震荡，近乎散架。

“爸，我错了！”夏鸿秒跪。

夏齐天这才重新平复心情：

“那姓姬的主管判罚，自称手下已经观察那伙黑山流匪许久…”

“说那黑山流寇最高不过二流水平...”

“全靠寇掠战术，避实击虚才为祸此方，久久不得遏制。”

夏齐天又开始愤愤不平：

“那姓姬的还说自己手下武者稀少，骂我偌大一个夏家，偏偏不作为…”

“哼！”

夏齐天恨铁不成钢，瞪着夏鸿。

安静片刻，二人继续商议此事：

“此事由你而起...”

“便由你带着夏家护卫，伪装成普通运镖镖师，吸引那黑山流寇。”

“稳妥起见，你再从家里带一位一流供奉一并过去。”

“哪怕那姓姬的故意隐瞒…”

“你等二人联手，至少安全无虞。”

夏齐天斟酌片刻，询问夏鸿：“你准备带谁？”

“梁千钧。”夏鸿不假思索。

“就是那新来的大梦功传人？”夏齐天皱了皱眉，语气不屑。

“他行么？”

“梁少侠江湖义气，与我极其...”

夏鸿刚要辩解，却被夏齐天硬生生打断叙述：

“你是不是随意让他进藏经阁，还任选功法了？”

夏鸿挠了挠头，额角出汗。

“你是不是还把我独独留给你的那本目录，留给他了？”

夏鸿抖如筛糠，捂住屁股。

“老夏那家伙，越来越不仗义了…”

夏鸿嘟嘟囔囔，喃喃低语：

“明明就是个不干活的糟老头子，从小动辄对我指指点点...”

“现在还天天在这藏经阁里装世外高人，早晚把这死老汉赶出夏家。”

夏齐天没理会自家儿子的耳边风，继续出谋划策，议论正事：

“如果你非要带着那梁千钧...”

“那你再把傅雨凡那年轻人同样带着便是。”

“希望梁千钧这人能出人意料，一鸣惊人。”夏齐天深深看了夏鸿一眼：

“希望你的眼光这次没有出错。”

夏齐天摩挲着下巴：

“三位一流级别的高手…至少你们安全无虞。”

夏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领命，从半蹲状态起身，欲要离开。

“等等…”夏齐天的眉头扭成川字，陷入犹豫：

“那事发生之后，这世道越发诡异了…”

“乱世降至，妖魔丛生…”

“若遭险境，赶紧撤！勿要强逞义气，顶在那俩位供奉身前！”

警告完夏鸿，夏齐天再次沉吟片刻：

“还有，把护心镜拿上。”

夏鸿从正堂内走出，手持残余父亲体温的温热护心镜，表情复杂。

这护心镜，传说是夏家先祖梦遇仙人抚顶，梦醒便出现在了胸口的宝物。

一贯是家主的信物之一。

有传闻说宝镜护体，万邪辟易，百害不侵。

没想到仅仅是出城剿匪，夏齐天便直接掏出了此种神宝。

“唉…”

夏鸿拍了拍屁股，一流强者恢复力何等惊人，早都不疼了。

这只是父子二人必要且习惯的…

交流感情方式？

看来父亲眼中，此番剿匪变数实在过多。

夏鸿面容复杂。

次日，他主动走进梁千钧的偏房，解释原委。

“义不容辞！”梁千钧双眼发亮。

正好掠命书寿元不足…

夏鸿一听，直接热泪盈眶，义薄云天，梁少侠真乃英雄豪杰。

二人随后谈论起少年马天长跪不起，非得拜师之事。

夏鸿这才想起此事，向梁千钧娓娓道来：

“…先前只是说了一半…”

在梁千钧的满头黑线里，夏鸿尴尬一笑：

“这孩子一看到自家哥哥被打成残废，顿时近乎癫狂。”

“讼状不写了，讼师不当了，连杂役都差点辞去…”

“要不是我拦着，他非要学那自残功法，找姬文轩复仇。”

夏鸿满脸可惜：

“这孩子自幼家贫，所有的习武资源都给了他那不成器的哥哥…”

“不论马瑞天赋如何，至少他对弟弟一向不薄。”

“但兄弟俩相濡以沫，最终还是发生了此种惨事。”

夏鸿满脸唏嘘：

“我不愿给他那自残功法，他便只有来此地找你了。”

夏鸿突然朝梁千钧抱了抱拳：

“梁少侠，其实我也保有一缕私心。”他满含歉意：

“我实在好奇你那大悟功背后的玄机。”

“因此，竟然对自家兄弟有了算计…”

话音未落，夏鸿竟然直直朝梁千钧鞠了一躬。

“别！”

梁千钧赶忙开口，心中难免闪过一丝不满，但更是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夏鸿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陡然轻松：

“梁少侠，我这便前去邀请傅雨凡与我等二人同行。”

他释然地笑了笑，走出房门。

“对了，为表歉意，马天那小子的习武天才宝药便由我夏家承担。”

夏鸿转过身，面露狡黠：

“一半作为赔礼，一半让我厚着颜面，前来观察，给父亲交个差。”

他尴尬地笑了笑：“可好？”

“自然无妨。”梁千钧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