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潜邸谋划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园牛英俊
- 3685字
- 2025-05-26 10:13:36
潜邸门前,朱慈烺刚下马车,便急忙踏入府内,他大步的穿过回廊,朝着书房赶去。
“小爷、殿下。”
李守忠和唐朝臣见他推门而入,慌忙起身。朱慈烺抬手止住二人行礼,解开身上御寒的披风,随手抛在檀木衣架之上开口道:
“不必多礼,说正事。”
朱慈烺径直走向书案坐下,手指轻叩案几。李守忠见他坐定这才起身开口道:
“小爷,城内顺天府,京郊大兴、宛平三处官仓石灰,全被京营以“防流寇加固城防”的名义征调了,已经运往京营仓库了。私商那边也甚是蹊跷,奴婢遣人去采买,皆被推诿无货。”
朱慈烺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的捻着书案上的宣纸,这真是打算要全面封锁他的防疫之策。京营的话,李国桢吗?还是崇祯有意打压他?
朱慈烺手指一顿,宣纸被捻出一道裂痕。他理了理思绪,如果是崇祯的话,大可以直接下旨让他回宫,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是崇祯的话,那就是朝中有人结党,想陷他于不义。光李国桢一人绝不会有胆子截留他防疫物资!
唐朝臣见朱慈烺半天不语,他起身道:
“殿下,不如卑职领几个好手,暗中劫持几个商户...”
他脸上厉色一闪。
朱慈烺抬手制止道:
“不可,现在还不知幕后之人。且普通商户必然不知其中关节,倘若莽撞,恐打草惊蛇。”
唐朝臣见朱慈烺否定了他的想法,只能悻悻的坐了回去。
朱慈烺目光沉凝,思虑片刻,忽然开口道:
“来人。”
书房外立刻进来几个内侍,躬身待命。
“遣人去养济院,让周显与吴先生速回潜邸。还有...去请左春坊左中允李明睿李先生。”
朱慈烺目视内侍离去后,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静。李守忠与唐朝臣对视一眼,却见太子径自重新取过一张宣纸,提笔蘸墨,手腕悬停,似在斟酌语句。
朱慈烺这封信给的人,目前尚不在朝中,而是崇祯十五年派往湖广宣慰诸王,南下筹措兵马,以便北上勤王的兵部右侍郎张同敞。只是历史上他还未来得及回北京复命,大明就亡了。之后他多次辗转南明各个朝廷,最终在桂林与瞿式耜一同就义。
他笔锋在“张公”二字上顿住,朱慈烺眼前浮现张同敞的样貌,这位张居正的曾孙此时他应尚在云南募兵。
“三月!”
朱慈烺轻声自语,这支勤王军必须要在明年三月恰好出现在京畿周边,太早,崇祯必定勒令他守城,太晚,则于事无补。
该如何让张同敞毫无疑虑的听从调遣?他思虑良久,终是落笔:
“张公台鉴:潼关陷落,西安不守,秦、晋糜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矣。孤蒙父皇密召于武英殿暖阁。示以暂避贼锋,移至江左,以图恢复之意。然此事关乎国本,未敢轻泄。望公于三月望日率兵抵近通州,此事唯父皇、孤与公知之。唯望公效曾祖江陵公之忠,助朝廷成此大计。成败之事,望公慎之。崇祯十六年十一月朔日。”
收笔,朱慈烺轻轻吹干墨迹。随后又将案几上的东宫太子印玺覆于信纸之上。
朱慈烺深知,眼前危机固然需要解决。但是南迁之事亦需要提前谋划,妥善安排...
就在朱慈烺收笔的同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周显与吴有性一前一后踏入书房,二人见朱慈烺正要行礼,朱慈烺制止道:
“不必了,都先坐。你们稍待,待左春坊李先生前来一同议事。”
朱慈烺先将信笺封好,印上火漆,再次提笔在信封上写道“张公同敞亲启”。
朱慈烺将火漆封好的信件收好拢入袖中。身子往后微微一仰,靠在椅背之上。他闭目养神,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眉间那道因思虑过甚而留下的浅浅细纹仍未舒展。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房内几人的呼吸声与窗外寒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
良久,书房内无一人发言,坐在下首的唐朝臣有些不耐了,他起身拱手道:
“殿下...”
朱慈烺未等他说完,抬手打断沉声道:
“噤声!”
恰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精神一振,来人正是李明睿。
李明睿此时官袍有些凌乱,显然是接到太子传召,一路疾驰而来所至。李明睿刚进书房,目光扫过众人,心头一热,自己这是真正进入东宫核心了。
朱慈烺缓缓睁开双眼,抬手示意李明睿也坐下,待他入座后,朱慈烺才开口道:
“好了,人既已到齐,现在开始议事。”
他顿了顿,转头望向李守忠:
“如今库中石灰可用几日?”
李守忠起身躬身道:
“回小爷,不足三日。”
朱慈烺点了点头,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三次。沉声道:
“这样,你明日遣人去京中各处张贴告示,石灰被京营征调巩固城防,不足一日用度。”
李守忠躬身领命后又坐回椅子。
朱慈烺再看向唐朝臣,将袖中书信递给他
“唐把总,你现在挑十名精骑,以寻石灰为由出京,将这封密信交于云南张同敞。”
他语气微沉:
“此事,关乎宗庙社稷!”
唐朝臣起身,双手郑重接过信件,小心翼翼的将信件藏入贴身暗袋中,抱拳沉声道:
“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慈烺目送唐朝臣离去,目光转向李明睿。这位东宫属官此时正襟危坐,眼中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朱慈烺轻叩书案:
“李先生,京营征调石灰一事,你怎么看?”
李明睿略一沉吟:
“殿下,此事确有蹊跷,襄城伯去岁刚刚接任成国公总理京营,行事应当谨慎,断不会无故与东宫为难。其次有司征调,应由各部勘合。至于顺天府郝晋素来与陈演亲近,私商集体闭市...未免太巧。”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
“殿下总理京营防疫,已颇具成效。若此时市井传言因东宫物资匮乏致疫情失控。那朝堂之上...”
朱慈烺摩挲着斑驳的案几,思虑片刻,冷笑道:
“顺天府有陈演,兵部勘合应是张缙彦。李国桢乃执行者。好...好...好!本宫一心防疫,不涉朝政,奈何某些人把仁厚当做可欺,那就让他们见见本宫的年少冲动!”
随即又道:
“既已出过一次民乱,本宫不介意再来一次!”
李明睿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
“殿下三思!少年锐气虽可佩,然庙堂之争,贵在持重...”
朱慈烺抬手止住他话头:
“李先生不必在劝,本宫自有计较。”
他转头对周显沉声道:
“周显,明日你带三百东宫护卫以奉旨总理京师防疫之名,持东宫手谕查京营仓库石灰数量,悉数造册。敢有阻拦者,以抗旨论处。”
周显起身抱拳领命。
朱慈烺随后又沉声道:
“周显,本宫还有一事需要你来做...不知你可敢?”
周显闻言一愣,随后躬身道:
“殿下但凭吩咐,臣敢不从命!”
朱慈烺轻叩桌面,声音冷冽如刀:
“明日本宫辰时入文华殿读书,你遣心腹扮做刺客,当街行刺本宫!”
朱慈烺话落,书房内霎时寂静,众人倒抽冷气之声清晰可闻,几人正要起身劝谏,却被朱慈烺抬手虚按,他目光却盯着周显。
周显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来,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声音颤抖道:
“殿...殿下,臣万死不敢伤及储君啊!若此事有半分差池...”
朱慈烺眉梢一挑:
“哦?方才如何答应本宫的?你只需让人以劲弩射中车驾窗柩,一击即走,本宫自会给你留足脱身时辰,遣人接应。此事若成,父皇必然震怒,顺天府难逃失职之罪。”
说着眼中寒光一闪:
“陈演那条老狗,本宫要先断他一臂。”
周显闻言,浑身一颤,声音仍带着几分颤抖,却已多了几分决然:
“臣...明白了,若有差池,臣以死谢罪。”
朱慈烺摆了摆手: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
周显这才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退出了书房。
待周显退出后,朱慈烺手指轻叩案几,他想起了骆养性,那个下了诏狱的锦衣卫指挥使,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朱慈烺开口问道:
“李守忠,当年曹大珰提督东厂时,你既为他的义子,如今厂卫中可还有得用的旧人?”
李守忠苦笑一声,起身躬身道:
“干爹归乡养老,王督工掌了东厂,东厂便没了奴婢立身之处,若非小爷垂怜...”
朱慈烺见他要开始喋喋不休诉苦,急忙摆手打断道:
“罢了!你从东宫库中支取一千两,打听下骆养性近况。看能否接触下。那些人纵不念旧情,也会念在银子上。”
李守忠犹豫了一瞬,低声道:
“小爷,若王督公察觉...恐会牵连到您。”
朱慈烺沉声道:
“无妨,时局至此,若再瞻前顾后,恐难成事!”
李守忠见朱慈烺坚决,知道再劝无用,躬身领命便退出了书房。
李守忠退出后,书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朱慈烺手中把玩着狼毫,对吴有性道:
“吴先生,朝堂纷争与你无关。防疫之事仍要仰仗先生,你且去偏厅用些茶点。午膳后随本宫去趟乐安公主府。姑母沉疴,需先生诊治。”
吴有性闻言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拱手道:
“是。殿下,小民这就去准备药箱。”
吴有性退出书房后,朱慈烺起身踱步至窗前,背对着李明睿道:
“李先生,南迁之事你与总宪商议如何?”
李明睿低声道:
“殿下,臣与总宪差御史上疏试探,皆石沉大海,恐今上留中了。”
朱慈烺低头苦笑一声,手掌抚过窗棂,看着窗外萧瑟的王府,声音有些疲惫道:
“局势如此纷乱,父皇还在犹豫不决。闯贼以陷西安,关外建虏虎视蓟辽,难道一定要兵临城下才肯做决断吗?”
朱慈烺转过身来到李明睿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既有几分期许又有几分凝重:
“如今内外交困,朝堂暗潮汹涌,南迁之策关乎大明存亡。先生与总宪乃国之肱骨,有些事本宫不便出面,还需卿等从中斡旋。”
李明睿闻言,袖中手掌握拳。他自然明白南迁乃是存亡大计,可粮草调度牵动户部,绝非东宫能独断,他踌躇片刻,终是躬身道:
“殿下明鉴,南迁固然大计,可粮草一事非殿下一人可决断,恐户部倪公...”
朱慈烺听完李明睿的担忧,他却并未反驳,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说道:
“此事本宫自有计较,先生且宽心。今日便议到这里,先生先回吧,静待消息即可。”
李明睿一怔,旋即摇了摇头。纵使太子英明,也恐难敌朝局。但既然太子如此说了,他也只能躬身告退。
就在李明睿要退出书房之时,却闻朱慈烺声音传来:
“对了,石灰此事破局还需总宪,还劳先生奔走。”
李明睿再次转身应是,随后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