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0月25日,伦敦,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
“五楼麻瓜病房!先把他们分开——那个男孩需要单独隔离!”
“送四十七——”
“亚瑟?魔法部今天没安排工作?开个玩笑,快把魔杖收起来……”
迷迷糊糊中,霍奇感觉无数人影在周围晃动。刺眼的白光扫过眼皮,紧接着辛辣液体强行灌进口中。“不要……”他含糊抗议。
“别怕,这是魔法治疗药剂。”一个人影安抚道。
他挣扎得更起劲儿了。玻璃碎裂声骤然响起,那个声音惊讶地叫了起来:“梅林啊,快看!这是——魔法觉醒!”
……
当霍奇再次恢复意识时,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他费力撑开眼皮,视线顺着洗得发硬的床单延伸,最终定格在病房门的观察窗上——门半敞开着,透过狭窄玻璃,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和什么人低声交谈。
可能是他的主治医生?霍奇胡乱猜测。
“……不是普通的燃气事故,布莱克索恩太太,是魔法事故。我想,你和你的丈夫有权知道真相,作为家人……”
记忆突然翻涌。上周五参观完福尔摩斯博物馆,结果回家路上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气浪掀翻……但是为什么又提到魔法事故?
霍奇脑子乱糟糟的,就像猫打翻了整箱绒线团。
属于霍奇·布莱克索恩的十一年人生清晰可见,仿佛伸伸手就能够到:马里波恩区贝克隼街17号的米色阁楼、圣乔治中学的深蓝校服、枕边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而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另一段记忆,如同褪色胶片般,竟然记录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跨越了国别,甚至,跨越了时间。
但马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大的不一样。在霍奇意识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拼命涌上来。两股记忆不断纠缠。他发现自己仿佛坐在电影院里,周围坐满观众,他们和他一道聚精会神地盯着电影帷幕,不时迸发出阵阵笑声。
渐渐地,他理出些头绪:
这具身体一直是同一个人,既是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只不过两份记忆在这场事故中完成了融合与复苏。
霍奇强打精神,竭力搜寻脑海中的有用信息——
眼下是1991年英国伦敦,金融业蓬勃发展,互联网也才刚起步,而他现在只有十一岁,人生就像一张急待描绘的空白画纸……霍奇不禁呼吸急促。他的思维越发活跃。
原始呐喊的标志性单曲已经诞生,再过几年,绿洲乐队的首张专辑就会横空出世,其中就有他最喜爱的Live Forever,要不要近距离参与这场音乐革命?
他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心中冲动——相较个人爱好,他更应该关注别的,那些最有价值的东西……
门外对话仍在继续。
“……好友的女儿也遭受波及,她就住在隔壁。”
病友吗,有机会去探探病。不,这不是重点……
霍奇强迫自己集中思绪:别忘了他真正的优势。
东方正在崛起,他完全可以考虑跨国贸易,或是金融行业。种种信息在脑海中汇聚,牛津剑桥的录取标准、LSE的经济学课程、帝国理工的计算机实验室……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流畅。
在这一刻,思维宫殿轰然落成。
记忆与想象变得具象化。一份份或真实或虚假的记忆片段,像搭积木一样,不断拼凑成他想要的模样,甚至构建了一段并不遥远的未来:从他出院那天算起,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在学校里大放异彩:戏剧社的福尔摩斯短剧改编风靡全校,机房里废寝忘食地学习编程,父母面对他‘不务正业’时倍感焦虑,但很快,他就在编程大赛上一举夺魁……
他甚至能感受到长久敲击键盘带来的手指痛感,以及打印机吱吱呀呀的噪音。这太不正常了,一般人做白日梦可不会这么清晰。他似乎真的经历过那些记忆!
突然提高的声调打断了他的畅想,他辨认出是母亲的声音。
“先生,这不可能?您知道像我们这类人……”
“哑炮血脉……偶尔也会出现返祖现象。我认识一位魔术师,他的纸牌戏法精湛到难以分辨。我真想介绍给你们认识……”
他们在说什么?霍奇下意识望向门口。
老者的银须说话时微微颤抖着,戴着一副半月形眼镜,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蓝眼睛掠过一丝惊奇。
房门随即轻轻闭上。
“真是奇妙,布莱克索恩太太,”病房外,阿不思·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对霍奇母亲说:“魔力波动近乎毫不掩饰,因此才能看到……你的孩子刚刚经历一段精彩纷呈的人生。”
“您的意思是?”她不安地看向身旁的麻瓜丈夫。
布莱克索恩先生也适时作出思考的神情,实际上,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好——既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也没有完全麻木。这可能和他妻子的职业有关:他不止一次想象——今天终于变成现实——如果他妻子笔下的奇奇怪怪的魔法世界是真实的,他会作何反应。
“天生的大脑封闭大师,”邓布利多说:“一种相当罕见的魔法天赋。有人说,这种天赋只能用来逃避现实,但我不这么认为,某些场合相当有用。譬如您儿子……他似乎喜欢创造未来。”
布莱克索恩夫妇的困惑凝固在脸上。
“请原谅老年人的比喻,”邓布利多露出歉意的表情,他望着病房方向沉吟:“您的孩子重新恢复了施法能力,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该怎么办……”
房门外再次陷入短暂寂静。
“既然魔法真实存在,”布莱克索恩先生似乎终于能正常思考了,他提问道:“为什么我此前从未留意到任何、任何的……”
“蛛丝马迹?”
邓布利多指了指走廊里的医疗画像。他们挤在一个画框中窃窃私语——“麻瓜进了圣芒戈。”“在哪儿?”“别挤,哎哟!”“邓布利多还穿着那件紫色长袍……”
“看看吧,这栋被魔法保护的大楼已经给出了答案——它们都被隐藏了,就像我们此刻正在谈论的话题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做好了直面真相的准备——”
“我听说是黑巫师干的!”画框里一个老女巫插话道。
“还无法确定究竟是否出自人为,戴丽丝。”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也许是自然诞生的魔法现象也说不定。”
“到目前为止,造成学校魔法书异常的只有霍奇·布莱克索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