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荆北荆南

而此时，士绍想要投资的刘备正是狼狈时候。

曹操大败袁绍，稳定北方，回还许都，便马不停蹄前来征伐刘备。

可见其对刘备之重视……

刘备自知不敌，只能抛弃打败蔡阳后，好不容易聚拢的近万兵卒，携精锐、家眷南投刘表。

刘备此次未与曹操大战，故根本未伤。

其时刘备手中约有兵三千：

包括赵云所率马兵两百，骑兵五十；

陈到所领亲兵部曲五百；

关羽、张飞各率精锐步卒千余……

其中有自刘备涿郡起兵便跟随的元从，有刘备中途结识的豪强部曲，有打败蔡阳获取的曹操兵士……

皆是久经战阵的敢死之士，也是股不弱势力。

刘表闻刘备来投，顿时大喜，他正愁难抗曹操，不曾想刘备便派糜竺、孙乾来联。

刘表遂亲自出城十里，亲迎刘备，以上宾之礼相待。

入城之后，更是欢宴连连。

其后刘表又增兵益粮与刘备，让他屯兵新野，北备曹操。

这是表惯用手段，以前张绣也是如此被他安排于宛城。

然刘备岂是张绣能比，其毕竟是做过州牧之人，

其手中人才如孙乾、糜竺虽非王佐之流，但其毕竟是协助州牧，治理过州郡之人，当下治理一县之地，岂不信手拈来？

加上刘备仁义之名，流传中原，得知其主政新野，那些因战乱躲入深山求存之人，皆下山还乡，归于刘备治下。

附近流民也被他安置，让其与兵士一起屯田，一时之间，百姓称颂，士子咸服，当地名流上门交结，刘备名声鹊扬，实力大增。

这自然引得刘表忌惮，遂令刘备北上，前出叶县，抗击曹军。

刘备胜，自己就能前据叶县，威胁许都，消耗曹操；同时将曹操注意力自北方拉回荆州，给袁氏诸子喘息之机。

刘备败，则能消耗其实力，不致威胁自己……

因此不管刘备北伐叶县成功与否，刘表都能坐收其利。

刘备也是实诚，亲率兵马，便朝叶县攻去。

出兵之时，新野百姓宰猪杀羊以慰劳军、鼓浆相送络绎不绝。

刘表见状，更是忌惮不已，知晓以刘备之能，绝非久居人下之辈。

遂觉得对于刘备只能利用，不可重用，以免对自己不利。

故遣刘备北上抗曹，荆州兵马却按守不出，不予配合，便是接应都无。

刘备率军，经南阳，越博望，直抵叶县。

一路之上，观察地形，详记道路，以便撤退之时，不致为地理所困。

不预胜，先虑败，这便是刘备数次能于绝境翻盘缘由吧……

路经博望，刘备观其地形复杂，道路狭窄，若于此处伏兵一支，

撤退之时，不但可作接应，还能阻绊敌军。

于是，刘备让张飞率两千人马驻防在博望荒坡，刘备则率军一路打到了叶县。

叶县地处南阳郡东北，临近昆阳，乃颍川门户，若是丢失，于曹操危害极大。

曹操于汝南大败刘备后，担心北方袁绍，遂率兵北上，于建安七年正月到达谯县。

之后北经梁国，曹操遣使太牢之礼祭祀已故太尉桥玄。

是时刘表北侵消息传来，曹操分身乏术，只能遣夏侯惇率军迎击，

同时派出于禁、李典为夏侯惇的副将。

刘备兵至叶县，闻夏侯惇、于禁、李典率军两万驻守城内，便知攻城无望。

然无功而退，又觉愧对刘表收容之恩，荆州百姓爱戴之情。

攻城不得，刘备便只能率军围城。

然远来叶县，只是围城与敌人相持不成？

若不能建功，岂非徒耗粮草？需得想些破敌之策。

叶县之中，夏侯惇也泛起疑惑：这刘备攻又不攻，退又不退，是故意来消耗粮草不成？此中定有阴谋？

副将李典认为：我军以坚城相守，已立于不败之地，时日耗久，刘备军必疲退，届时可倾力而出，尾击刘备，必大破之！

夏侯惇深以为然，按下速胜之心，静待刘备下一步行动。

刘备却没有攻取叶县打算，每日只是派出少许兵力，分散到四乡百姓那里宣传曹操残暴，刘使君奉召讨贼及南阳如何富庶等。

如此夏侯惇便再沉不住气，屡次欲出城攻敌，均被李典劝住。

相持日久，刘备粮草不多，也感到确实该走了，便在夜里烧毁营寨，全军退往博望。

城外大火冲天，自然惊动城中夏侯惇，敌营突起大火原因不明，若趁其时出击掩杀，却是大破敌军良机。

于是夏侯惇立即传令，全部主力出动。

及至刘备营寨，发现刘备早已弃寨远去，大火已将营寨烧为灰烬。

夏侯惇急令全军追杀，李典感觉不妥，提醒夏侯惇道：

“刘备无故放火，自烧营寨退军，只怕有诈，最好不要追击，随他去吧。”

夏侯惇哪里肯听，身为主将焉能放过如此战机？

便没听从李典劝谏，让李典留守，带着于禁继续挥师追去。

途中遭遇断后赵云竭力阻击，曹军一时不能迫近掩杀，夏侯惇焦躁不已。

遂亲自持枪上阵，带头冲锋，赵云佯装不支，且战且退，夏侯惇步步紧逼。

李典心惊肉跳，从后队赶到夏侯惇处，竭力劝阻：

“赵云有诱敌之嫌，将军万莫深入，谨防有诈！”

仗打到如此时刻，夏侯惇哪里肯听，只顾埋头追杀。

博望坡，两个土坡之间有一道长谷，赵云残部退入谷内。

李典招呼不及，夏侯惇已经率部杀入谷中，李典只得回马指挥后军。

另一部将夏侯兰率部跟进，刚一进谷口，便发觉赵云已不见踪影。

突然，夏侯兰身后杀声四起，回头看时，却见刘备、关羽各带一支人马，堵住了后路谷口。

与此同时，两边的土坡之上，出现了无数的刘备步兵在呐喊，无数檑木、巨石滚下土坡，曹军顿时惨呼一片，血肉狼藉！

前方赵云突然回军杀来，同时在此等候已久的张飞也率军杀出。

曹军溃不成军，夏侯惇、夏侯兰二人只有拼命往回杀。

夏侯惇舍命死冲，幸好遇上李典赶来接应，一部分士兵才随着冲出了包围，其他大部分人马不免殒命荒野。

夏侯兰则没能撤出，被赵云于马上生擒。

夏侯兰不是谯县人，他的祖籍在冀州刺史部常山郡，跟赵云是同乡，与夏侯惇、夏侯渊并不是同族。

赵云以前就与夏侯兰认识，赵云向刘备求情，没有杀夏侯兰，因为夏侯兰精通律法，还推荐他当了军中的执法官。

刘备于博望一举击溃曹军，士气大振。

众人建议：立即趁势掩杀，一举拿下叶县。

刘备叹道：“我攻叶县，其势必得，然曹军必不肯罢休，我军必不能守，还是回军吧！”

如此，刘备非但毋有损失，反倒俘虏大部敌军，这些可都是经过战争老兵，刘备实力再次大涨。

反观刘表，其曾于建安六年末，派步骑一万人前去攻西鄂，配合当时正在汝南的刘备。

此时出兵，实是两年之前官渡大战之时，刘表因陷于荆南战事，未及时出兵策应袁绍，致其败北，让曹操做大，对荆州威胁更盛。

此时曹操重心仍在北方，袁绍虽遭官渡大败，但实力犹在。

曹军主力在北，后方空虚，让刘表寻得时机。

西鄂虽被曹操所控，但是并不牢固，尤其周边盗匪横行，治理难度极大。

故而曹操防御刘表之地，实是在西鄂更北之叶县。

尤其西鄂守备也是不足，兵士不足百人。

刘表以“步骑万人”进攻西鄂，实是携泰山而镇蝼蚁。

当时驻守西鄂者乃是杜袭，便是危急如此，他也未曾逃避。

杜袭集城中吏民五十余人，与之盟誓对抗刘表。

并言城中吏民，若有亲属与城外者，可择机出城，以护乡梓。

官吏百姓十分感动，都愿为他献出生命，遂与杜袭一起守卫西鄂。

刘表攻城之时，杜袭披甲持刃，亲上城头与敌军相战。

是时曹操所置南阳功曹柏孝长也在西鄂城中，听闻刘表攻打西鄂战阵之声，惊得锁户闭门，藏于被衿之中，瑟瑟不敢言，过得半日方才露头。

次日，刘表军攻城依旧，或许习惯城外杀伐之声，柏孝长方才揭被下床，侧身倾听外边厮杀之声；

直至第三日，柏孝长放才出门，探知城中消息。

四五日后，见刘表军对这不足百人守护的小小西鄂都攻打不下，遂觉得刘表军也就那样，便也拿起盾牌武器冲上城墙，与城中士民一同守城。

杜袭守城数日，临阵斩杀刘表军数百人，然敌我双方人数相差实在太大，加之守城士民战殁三十余人，其余诸人更是个个带伤，刘表大军终是得以入城。

杜袭带率负伤官吏百姓突围出城，被刘表围杀，为护杜袭更是人人死战，无一人叛变。

杜袭逃出重围，聚拢逃散百姓，率众奔至摩陂扎营。

吏民皆对其敬慕尤嘉，从之如归。

二刘战力差距相见而知，由是刘表处处提防刘备，至其在新野蹉跎数年，常叹髀肉复生！

死敌刘备大破于禁、夏侯惇援军，曹操震惊不已；

听闻是刘表派刘备攻打叶县，曹操更是震怒。

但又因兵力正在河北收拾袁氏兄弟无法脱身，便只让于禁、夏侯惇、李典诸将谨守不出。

又恐刘表继续在南阳搞事，威胁许都，便想起南边曾抵挡住刘表进攻的交州，顿时计上心头：

可让张津去给刘表找事，以牵制刘表，免得他抽出兵力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便书信张津，言欲将荆州南部零陵、桂阳二郡交他管制，并让其出兵讨伐，收复之后，并入交州。

同时去书孙贲，言将长沙郡交付于他，让他讨伐刘表。

如此便同时让荆州、交州、扬州相互牵制，曹操便有时间继续收拾袁氏兄弟。

自刘表收复荆南四郡，发觉无法收取交州之后，便未曾再进攻交州；

交州诸郡在士燮兄弟治理之下，也日渐富庶，张津也乐得自在，未有再北犯荆南，与荆州也算相安无事，；

但自他收到曹操书信，欲把零陵、桂阳二郡交他治理之时，不由大喜：

他虽是交州牧，但许多政令却需要得到士氏配合才能实行，让他十分憋屈，他早想拥有完全听令于自己的地盘，

如今曹操书信一至，便立刻命令交州诸郡准备兵马、粮草，北上收取二郡。

但经上次与刘表交战，交州上下皆知，二郡不好攻取，诸郡态度十分消极，只准备粮草及少部兵马交给张津；

张津见诸郡如此态度，更坚定拿下零陵、桂阳二郡决心，也不顾及士绍劝说，出动自己在南阳招募的交州牧军队，攻打零陵、桂阳二郡。

士绍见张津固执，还是劝说道：

“张牧益当深思，去年与荆州一战，双方战力已是清楚明白，

且自双方罢战以来，刘荆州也未曾侵犯交州，交州亦不当前去挑衅，双方各自安好最好……”

张津哪里肯听，只道此乃士氏及交州各郡推脱之词，简直不把他这交州牧放在心上。

士绍见张津脸色越发难看，却还是劝说道：

“且当下交州各郡兵马兵甲不齐，又是出境作战，还望张牧深思！”

他实在不想交州再伤元气……

张津冷声道：

“此次入荆平叛，毋需各郡派军，吾自领州牧兵马评之……

十七郞勿要多言！”

“使君难道未曾想过，此乃司空驱虎吞狼之计否？”

士绍见张津就要出府，不由直接喊了出来。

却见张津身型定了定，似在犹豫。

他又怎会不知此乃曹操之计：若曹操真打算将二郡交于自己，为何是以私信，而非公函书于自己？

退一步说，便不是公函，朝廷也该一起发兵，讨伐刘表才是。

如今只一私信一封而来，他怎可能看不出？

但是人便是这样，总对自己奢望之事，抱有万一期待……

万一就成了呢？

张津没有理会士绍，继续出府而去。

当下张津手中有自南阳招募而来，敢战之士组成的交州牧府兵马三千，各郡派来兵马五千，以及于苍梧、御林二郡招募的青壮三千，兵分三路，北攻零陵郡。

张津说是不需各郡兵马，然他又不傻，各郡兵马既至，自然归属他交州牧麾下。

三路兵马各有牧府兵马七百、各郡兵马一千，青壮一千组成，分别由部将区景、钱博、夷廖率领，

其余兵马由张津亲率，以作后援。

区景兵出谢沐关，东经山路突袭始安、零陵二县，以掌控湘水航道；

钱博兵出冯乘，北上至攻营浦，控制深水航道及北上零陵郡治泉陵官道；

夷廖同样北上，进攻泠道、营道二县，控制另一条通往泉陵官道，并堵截荆州援军。

零陵郡当下守将为刘表大将黄福，乃江夏黄氏子弟，

压根未曾料想，已和平相处年余的交州，会突然出兵攻打自己，

猝不及防之下，连续丢失始安、零陵、营浦、营道、泠道诸县，让张津取得进入湘水、钟水航道机会。

黄福退守零陵郡治泉陵，并在此收拢溃兵。

泉陵是湘水、深水合流之处，极具战略价值，控制这里，就能防止张津通过湘水、深水航道进攻其他荆南郡县；

张津泉陵城下受阻，转而进攻桂阳郡南平县，并将之攻下，取得进入钟水航道机会。

钟水是桂阳郡流入湘水的一条河流，同样可以借助水运，攻击其他荆南郡县，荆南一时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