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在浪尖碎成银鳞,彭晨握着尚有馀温的月魄石,看白猿化作的石像沉入深海。黄淼淼倚在礁石上,锁链状的莲印在她腕间明灭,每闪动一次,潮声里便多出几声剑鸣。
“来了。“彭晨突然按住重剑,星陨罗盘在怀中发出蜂鸣。东南天际亮起七点寒芒,青冥剑宗的御剑阵划破云层,剑气搅动的罡风掀起三丈浪墙。
为首的玄衣修士踏浪而来,剑穗上的墨玉坠子撞出清响。彭晨瞳孔骤缩——那枚玉坠的纹理,与木长青残留的衣料如出一辙。
“药王谷逆徒,交出九幽妖女!“萧天策剑尖点地,身后六名弟子结出北斗剑阵。海浪在阵成瞬间凝固成冰,霜花顺着彭晨的霜脉攀爬。
黄淼淼忽然轻笑,发梢的冰晶坠入海中:“好个名门正派,剑穗挂着噬心蛊的卵鞘...“她指尖弹出血珠,墨玉坠子应声炸裂,紫雾中腾起百只带翅蛊虫。
剑阵大乱。彭晨的重剑趁势劈开冰面,星陨罗盘悬空旋转,将北斗阵型投射在浪涛之间。他想起潮生村孩童传唱的渔歌,剑锋忽地斜挑:“斗柄东指,天下皆春——破!“
星辰之力顺着剑势灌入阵眼,七名剑修脚下的冰层轰然炸裂。萧天策御剑腾空,袖中甩出三道符箓,却在触及星芒时自燃成灰。符灰中飘出青囊子的虚影:“好徒儿,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海浪突然沸腾,无数紫瞳海兽破水而出。它们的脊骨凸起血色符纹,与彭晨霜脉的纹路共鸣震颤。黄淼淼的九幽冥火在兽群中绽开红莲,火舌舔舐过的海兽竟化作星砂,被星陨罗盘尽数吸纳。
“千江月!“彭晨福至心灵,重剑引动月华。海面霎时浮现千道剑影,每道都映出萧天策剑招的破绽。青冥首徒的佩剑在第三十九次交锋时断成两截,剑柄处滚出枚血色虫卵。
白猿石像突然迸发银芒,月牙印记在彭晨眉心发烫。他本能地并指刺向虫卵,星辰之力透体而出的瞬间,千里外的药王谷废墟传来崩塌声——镇压魔尊残魂的青铜鼎裂开缝隙,黑雾顺着地脉涌向潮生村。
黄淼淼突然捂住心口,锁链莲印缠上彭晨手腕:“别用星辰...“警告未落,她已被反噬的力道震飞。萧天策趁机捏碎传送符,却在空间裂隙张开时被星芒贯穿右肩。
“你的剑,在哭。“彭晨踩住跌落的长剑,剑身映出潮生村幼童被炼蛊的画面。萧天策的瞳孔泛起紫雾,脖颈青筋暴起:“闭嘴!你以为青冥剑宗为何十年不...“
海兽的悲鸣打断了他的话。吞食过星砂的妖兽们开始自相残杀,胜者将败者的血肉凝成丹珠。黄淼淼挣扎着爬起,九幽冥火凝成莲花托住摇摇欲坠的彭晨:“是饲魔丹...快毁掉...“
星陨罗盘突然脱离掌控,悬浮在兽群上空。盘面周天星辰逆转,太阴位射出的银辉笼罩丹珠。彭晨的霜脉在此刻彻底暴走,寒气顺着剑锋漫卷,竟在盛夏海面凝出十里冰川。
“原来如此。“青囊子的本体从冰川裂隙走出,道袍上的星斗与罗盘呼应,“周天星陨体果然是上佳的鼎炉。“
黄淼淼的锁链莲印骤然收紧,将彭晨拽离原地。原先立足的冰层被药锄劈碎,露出下方涌动的血色岩浆。白猿石像在热浪中浮现裂痕,月牙印记投射的光幕罩住二人。
“走!“黄淼淼咬破舌尖,九幽圣血在冰面绘出传送阵。青囊子的冷笑声中,岩浆化作巨手抓向光幕:“你以为九幽冥凰血逃得过...“
剑鸣破空。萧天策的断剑贯穿药王谷主右肩,北斗剑阵的弟子们竟调转剑锋:“师尊有令,青冥弟子见噬心蛊宿主...格杀勿论!“
趁乱遁入传送阵的瞬间,彭晨看见萧天策捏碎剑穗。墨玉碎片中的蛊虫钻入青囊子伤口,药王谷主的咆哮震塌了半边冰川。
时空扭曲的眩晕感褪去时,腐臭的药香刺得人睁不开眼。黄淼淼瘫坐在龟裂的丹炉旁,锁链莲印已蔓延至锁骨:“这里是...药王谷的...往生阁?“
彭晨的重剑插进地面,星陨罗盘指引的方向堆满人形琥珀。每个琥珀中都封着药王谷弟子,他们的天灵盖被藤蔓洞穿,掌心攥着潮生村的星象木牌。白猿石像突然震颤,月牙印记射出的银光照亮阁楼匾额——往生阁第七层,正是黄淼淼梦呓所指。
“甲午年七月初七...“彭晨抚过墙壁刻痕,与浑天仪幻象中的记载完全吻合。当他触碰到某处凹槽时,封存百年的留影珠滚落而出。
珠中影像令黄淼淼尖叫。二十年前的药王谷禁地,青囊子正将九幽圣女的魂魄注入丹炉。那女子的面容,与她珍藏的生母画像一模一样。
锁链莲印在此刻彻底爆发,九幽冥火裹着两人撞破穹顶。他们在空中下坠时,看见废墟深处矗立的青铜鼎——鼎身缠绕的藤蔓间,三百枚饲魔丹正在凝结。
“千江映月,万剑朝宗!“彭晨的霜脉逆流而上,重剑引动周天星力。月华凝成的剑雨贯穿青铜鼎,鼎中魔尊残魂发出不甘的嘶吼。黄淼淼趁机将九幽圣血洒向鼎身,业火红莲自裂缝中绽放。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白猿石像彻底化作齑粉。月牙印记从彭晨眉心脱落,在虚空划出传送阵。青冥剑宗的号角声自百里外传来,其间夹杂着萧天策的剑鸣。
“去该去的地方...“石粉凝成白猿虚影,爪尖指向北方星空。黄淼淼腕间锁链寸寸断裂,取而代之的是星纹缠绕的莲花烙印。
晨光破晓时,彭晨在废墟中找到半卷《太素灵枢经》。残页上的批注墨迹未干:“霜脉非疾,乃星陨之钥。“海浪声中,星陨罗盘突然指向云端——那里隐约浮现出虚空回廊的轮廓。
千里外的阴煞深渊,九幽圣主捏碎手中魂灯:“是时候接回我们的...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