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闷的节奏。我站在老宅门前,那把祖传的铜钥匙在掌心发烫。十五年没回来,梁家老宅的门环上已经结满蛛网,轻轻一推,腐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呻吟。
堂屋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奇特的草药气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积灰的供桌,祖父的黑白遗像在相框里静静注视着我。相框下方,三炷早已燃尽的香还插在香炉里,香灰保持着完整的形状,仿佛昨天才有人祭拜过。
阁楼的楼梯比记忆中更加陡峭。每踏一步,陈年的柚木台阶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随时会坍塌。手电筒的光束惊动了几只肥硕的老鼠,它们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随即消失在阴影里。
那口黑漆樟木箱依旧摆在阁楼西北角,箱盖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我掏出贴身携带的青铜钥匙——这是祖父临终前塞给我的,上面刻着古怪的闪电纹路——它竟严丝合缝地插进了箱锁。“咔嗒“一声,箱盖弹开一条缝,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
1.一本1976年的《725所防汛日志》,封面上用红笔潦草地写着“绝密“
2.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边角有烧灼痕迹
3.一把造型古怪的铜钥匙,柄部刻着闪电纹路
照片上是六个年轻人站在水库闸门前的合影。祖父站在最右侧,其他人脸上都用红笔画了叉。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他们不是淹死的,闸门是被人打开的“。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拖得很长,像是书写者突然被中断。
正当我仔细端详照片时,阁楼地板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下面重重敲击天花板。我屏住呼吸,看着箱底慢慢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暴雨中的赵家村像个被遗弃的鬼域。泥泞的土路在脚下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脚踝。远处那座废弃戏台在闪电中时隐时现,破败的红色帷幔在风中飘荡,宛如招魂的幡旗。
戏台四周散落着破碎的灯笼,褪色的绸布上还残留着“囍“字。台中央那口青铜棺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光泽。走近细看,棺盖上的纹路根本不是装饰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精密凹槽,构成某种古老的机械结构。凹槽里积着暗红色的污垢,散发着铁锈般的腥味。
“你果然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照出一个佝偻的身影。那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眼睛在手电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像是蒙了层翳。他的指甲异常修长,指尖沾着某种暗红色物质。
“梁家的孩子都逃不过。“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知道为什么棺材摆在戏台上吗?因为七六年那晚,六个角儿死了五个...“
他的话被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青铜棺的盖子突然移开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踉跄后退,却见那只手无力地垂在棺沿。鼓起勇气靠近,才发现棺里躺着的根本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昏迷的年轻女人。她穿着老式工作服,左胸绣着“725-03“的编号——正是照片上被画叉的人之一!
她的手腕上有个新鲜的针孔,旁边用墨水写着:“23:17“。更诡异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铜钥匙,和我从老宅带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们来了...“女人突然睁眼,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不正常地放大,“闸门...不是水冲开的...是...“
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我转头看见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越野车正冲进村口。车顶的天线杆上,红色信号灯有规律地闪烁着。
女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只金属甲虫。虫子背部的闪电纹在雨中闪着微光,六条机械腿飞快地爬向青铜棺内部...
“实验体03号信号已确认。“为首的黑衣人举起方形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心电图般的波纹,“回收程序启动。“
我拖着女人躲到戏台下方,发现地板下竟藏着条隧道。潮湿的墙壁上,无数指甲抓痕组成触目惊心的六个大字:“不要相信725所“。
隧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借着闪电的光亮,我看见一扇锈蚀的铁门上,六个钥匙孔排列成闪电形状。而我手中的钥匙,正好对应最下方那个孔洞...
女人突然抓住我的衣领:“你祖父是唯一逃出去的...钥匙能打开...“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这时,隧道尽头亮起刺眼的红光。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在黑暗中回荡:“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五分钟...“
我拖着昏迷的女人在狭窄的隧道中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电子设备发出的“滴滴“声。
隧道尽头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摆放着六张手术台。每张台子上都固定着锈迹斑斑的金属镣铐,其中五个还残留着暗黑色的血迹。墙上挂着的黑板写满了复杂公式,最上方用红粉笔潦草地写着:“量子锁定实验第七阶段“。
密室的角落里,一台老式放映机突然自动启动。泛黄的影像中,六个年轻人被绑在手术台上,他们太阳穴贴着电极片,表情痛苦扭曲。画面外的声音说:“记忆移植实验开始,目标日期1976年7月28日...“
“找到你了。“防毒面具后的声音冰冷刺骨。三个黑衣人堵在密室入口,他们手中的设备发出高频嗡鸣。
女人突然苏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向墙边的通风管道:“走!去青龙峡...找到剩下的钥匙...“
一声巨响后,整个隧道开始坍塌。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见黑衣人防毒面具后露出的眼睛——那灰白色的翳膜,和戏台老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