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赵灵儿那逐渐远去的单薄背影,吕逸不禁喟然长叹。曾经那个如同林间精灵般灵巧活泼的小女孩,仿佛随着赵寡妇的离去,也一并消失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心灵所遭受的创伤,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抚平的?这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春风化雨般慢慢治愈。
铸剑完成对于吕逸自身而言,影响倒并非十分严重。不过是损耗了一些精血罢了,以他如今强健的体魄强度,假以时日,便能迅速恢复如初。因此,当天下午的文化课程,吕逸依旧亲自授课,丝毫没有因为铸剑之事而有所懈怠。
待夜幕如墨,悄然笼罩大地,万籁俱寂之时,吕逸独自坐在书桌前,那柄承载着他无数心血的长剑,静静地摆放在桌面上。他轻轻褪去长剑上包裹的布条,刹那间,剑身绽放出的寒光如同深秋的秋水,清冷而深邃,令人望之仿佛置身于万丈深渊之畔,心生敬畏。
吕逸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剑身,那冰凉的触感,恰似在抚摸一块千年寒冰,丝丝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却又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契合与宁静。既然决定要将《剑经》传授给赵灵儿,他自然要先自身领悟,融会贯通。
“从今往后,你便名为墨眉吧。”吕逸轻声低语,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语,长剑竟然微微轻颤起来,发出一声低沉而悦耳的剑鸣声,宛如在回应主人的呼唤,又似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凡身世。
吕逸顺势握住剑柄,刹那间,一股奇妙的契合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仿佛这柄剑并非身外之物,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握着剑柄,就如同自己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延伸,那般得心应手。
手提墨眉剑,吕逸缓缓走出房间,踏入静谧的院子。他倒提墨眉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座坚毅的雕像。原本温暖如春的学堂院子里,不知何时,竟开始缓缓凝结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寒霜,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装。
这一切皆因吕逸此刻已然收敛了自身全部的气场,将所有的心神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墨眉剑上,与它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深度心神交流。寒夜之中,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起雪花,如同无数洁白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不过片刻,学堂院子便在这纷飞的雪花中,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积雪。而吕逸,依旧如同一棵苍松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梢,渐渐堆积,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雪人。
“叮...”一声清脆悦耳的金铁交鸣声陡然响起,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打破了这长久的宁静。吕逸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眼眸之中,一道锋锐无比的光芒如闪电般闪现,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随着这道光芒的闪现,院内积雪瞬间被强大的气流卷起,如同平地陡然涌起的龙卷,在院子里肆虐盘旋。
《剑经》中的剑法,吕逸此前从未有机会练习,但此刻初上手,却仿佛已然修炼了千百遍,熟练得如同本能。剑法的要义,首重身法,需身如游龙般灵动自如,剑则如影随形,随心而动。
一时间,院子里仿佛出现了一道道虚幻的残影,吕逸的身影在风雪中穿梭自如,手中墨眉剑如蛟龙出海,在风雪呼啸间,已然不知递出了多少剑。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灵动,仿佛与天地间的风雪融为一体,展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剑道意境。
然而,就在这剑法施展得酣畅淋漓之时,吕逸身形突然一震,原本行云流水般的步伐身法竟瞬间大乱,失了往日的分寸。吕逸不得不停了下来,以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紧接着,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诡异而艳丽的花朵。
然而,吕逸却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而是心急如焚地转头看向赵灵儿的房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吕逸此刻心中已然明晰,《剑经》中所描述的“穿心蚀骨”之痛,绝非虚言。就拿他这般坚毅的心性,在那痛苦袭来的瞬间,竟也心神失守,致使剑法破绽百出,乱了章法。
他不禁暗自思忖,赵灵儿过完今年才六岁,如此年幼,又怎能承受这般剧痛?《剑经》修行之路,一旦开启,便如离弦之箭,无法回头,绝不能半途而废。
基于此,吕逸觉得或许该重新慎重考虑。实在不行,便传授赵灵儿武道,以及当下江湖武夫所习练的剑法。以他的悉心辅佐,赵灵儿想来也能在武道之途有所成就。
然而,经历诸多变故后,心性已然改变的赵灵儿,未必会听从他的劝告。
吕逸缓缓收住剑势,调整呼吸。虽说此刻已不像刚才那般痛苦难耐,但那一缕剑气还是悄然钻进了他的经脉,在他体内肆意游走,犹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这意味着,在成功成为先天剑体之前,吕逸每时每刻都得默默忍受这份钻心的痛苦。他不禁感叹,若有人真能在这日复一日的剧痛中咬牙坚持下来,那其心性之坚韧,简直超乎常人想象。
腊月三十,除夕佳节。
经过十天的调养,赵灵儿终于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除夕这天一大早,吕逸便领着赵灵儿和李轩上街去了。虽说学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共度新年,但该准备的年货一样都不能少。
米、油、肉、糖,这些过年必备的物品自然是重中之重。
街道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氛围。赵灵儿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看着周围喜庆的场景,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纯真模样。
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家见到吕逸,大多都会满脸笑容地拱手作揖,热情地招呼道:“吕先生,新年大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