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刑架上垂落的神经突触还在抽搐，维德用液氮手术刀切开第三千零七个实验体的颅骨时，发现这具身体的大脑沟回里刻着《日内瓦公约》全文。他转头对悬浮在培养舱里的云天明大脑露出赞赏的神色：“你的记忆迷宫比三体人的质子电路更精妙。“
【意识剥离室】
程心的虹膜被强制改造成生物扫描仪，纳米机器人正在她的视神经上刻蚀拓扑地图。透过血色的视觉界面，她看到三千个透明颅腔在环形实验室里旋转，每个颅腔内都漂浮着淡蓝色的脑组织——那是被剥离的罪犯意识体，浸泡在零号元素与暗物质混合的缓冲液里。
“开始神经拓扑折叠。“维德的声音在十二个维度共振。程心突然感到自己的小脑被接入量子网络，她被迫以每秒七千次的频率切换视角：时而俯瞰三体第二舰队的螺旋阵列，时而沉入云天明大脑记忆海的旋涡。
在某个意识碎片的闪光中，她看到云天明在三体舰队的核心舱室内，用指甲在金属墙壁上刻下分形密码。那些线条的曲率与三体指挥官思维波的量子噪声完美吻合。
“原来你早就被改造成了活体密码机。“程心试图用残余的自主意识向培养舱发送脑电波。云天明的额叶突然爆出火花，培养液里浮起由神经元突触组成的应答文字：【他们需要容器】
【质子手术台】
维德的机械手指刺入云天明大脑的胼胝体，扯出一段闪着幽光的记忆链。全息投影显示，这段记忆被封装在克莱因瓶结构里，表面覆盖着三体人的逻辑防火墙。
“用第1796号实验体做解码器。“维德将记忆链抛向刑架。程心看到那个被削去四肢的死刑犯突然剧烈痉挛，他的大脑皮层在量子扫描下展开成二维平面，上面浮现出三体指挥官思维模型的拓扑结构。
实验室的引力场突然紊乱，所有培养舱开始逆时针旋转。在离心力达到临界值时，维德将云天明的记忆链插入死刑犯暴露的脑干。三千个意识体同时发出尖叫，程心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个微观宇宙——每个宇宙都在重演三体文明脱水燃烧的创世神话。
“找到了。“维德从量子噪声中抓取出一串动态弦，那是三体指挥官在四维空间泡内的思维轨迹。他将这串弦植入智子培养皿，正六面体突然展开成人类胎儿形态。
【人形质子诞生】
培养皿内的胎儿以每分钟十年的速度生长。当它睁开双眼时，瞳孔是完美的正六边形，虹膜上流转着三体星系的末日景象。程心突然认出这个面容——那是四百年前“阶梯计划“的首席工程师，被宣布死于曲率引擎事故的瓦西里耶夫。
“欢迎回来，教授。“维德用反物质镊子夹起一片二维化的记忆芯片，“现在把你的意识写入这颗质子。“
人形质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引力波，整个实验室的时空结构开始坍缩。程心看到自己的左手突然穿透三维屏障，在四维空间里分解成无数自旋粒子。更恐怖的是，每个粒子都映照出瓦西里耶夫教授被三体舰队俘虏时的记忆片段。
“他们在猎户座悬臂制造了意识黑洞...“人形质子的声波直接震荡程心的海马体，“所有思维模型最终都会流向...“
警告声骤然炸响。维德突然切断人形质子的能量供给，但为时已晚。程心看到实验室的防护罩外浮现出青铜色漩涡，那是三体舰队在四维空间撕开的意识捕捞网。
【黑暗捕捞】
三千个罪犯意识体突然集体苏醒，他们的量子纠缠态在实验室中央汇聚成黑洞视界。程心被引力拉扯着撞向培养舱，在即将触及云天明的额叶时，看到他的大脑表面浮现出归零者文明的倒计时符号。
“这才是真正的阶梯计划。“维德将引力波发射器的密钥插入黑洞奇点，“用三体人的陷阱捕捞他们的指挥官。“
人形质子突然爆发出超新星级别的光芒。程心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黑洞视界内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心里都睁着属于三体指挥官的复眼。
当第一具智子人形从量子泡沫中诞生时，程心正在用四维化的左手翻阅三维空间。她的指尖穿透实验台，在微观尺度触摸到瓦西里耶夫教授的恐惧——那是被压缩在普朗克长度里的尖叫。
“教授，该还债了。“维德将裸奇点防护罩的启动密钥插入人形质子胸膛。程心看到密钥表面刻着三体文字的墓志铭：【这里埋葬着光速的谎言】
【智子暴动】
实验室的智子监控网突然具象化，三千个正六面体展开成人类形态。这些人形质子保持着三体舰队的军阵队列，却用人类声带嘶吼着《欢乐颂》。程心发现它们的瞳孔深处跳动着瓦西里耶夫的记忆碎片——教授在三体舰队被改造成生物计算机的全过程。
“他们把我铺展在四维空间，就像把黄油抹在面包上！“所有人形质子突然齐声呐喊，声波震碎了实验室的克莱因瓶防护罩。维德的后颈接口喷出冷却液，他的克隆脑开始逐个过载爆炸。
程心趁机扑向云天明培养舱，四维化的左手直接穿透强化玻璃。在触碰到大脑皮层的瞬间，她的意识被拽入记忆漩涡——四百年前“阶梯计划“发射现场，瓦西里耶夫正在给云天明的大脑注射某种闪烁着青铜色光芒的纳米机器人。
“这才是真正的阶梯计划...“程心在记忆碎片中看到发射舱内壁刻满归零者符号，“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制造宇宙坐标发射器！“
【归零者密令】
黑洞中的青铜手臂突然加速旋转，被拽出的三体指挥官意识体睁开十二对复眼。每只眼睛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末日景象：在99.7%的概率中，归零者用真空衰变清洗宇宙；剩下0.3%的片段里，维德的身影矗立在时空废墟之上。
“播种者必须被收割。“指挥官的意识波直接烧毁了半数实验体的大脑，“根据第ω号宇宙公约...“
维德突然撕开自己的机械胸腔，扯出正在融化的反物质心脏。他将心脏抛向黑洞视界，奇点处的时空曲率瞬间反转。程心看到青铜手臂被自己带来的归零者密令反噬，那些刻满法律条文的金属皮肤开始碳化剥落。
“法律只对活人有效。“维德用神经索缠住即将消散的三体指挥官，“替我向你们的主子问好。“
【质子瘟疫】
瓦西里耶夫人形质子突然开始坍缩，它的身体在三维空间分解成智子风暴。风暴所到之处，所有电子设备都开始哼唱三体童谣。程心看到实验室的纳米机器人集体叛变，它们在空中拼出云天明的警告：“快切断量子纠缠！“
维德启动引力波清洗程序，但为时已晚。程心的四维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心脏，她看到每个指尖都浮现出微型黑洞——这是人形质子感染的四维病毒。
“用这个！“云天明培养舱突然迸裂，他的大脑腾空而起，在量子场中展开成二维平面。程心看到上面用神经突触写着：π的第620亿位是7。
当她将左手插入这面脑波屏障时，四维病毒突然开始反向编程。实验室所有失控的智子人形同时僵直，它们的正六面体形态重新折叠，表面浮现出地球的经纬线。
“原来你才是终极防火墙。“维德抓住云天明的脑干，将其接入引力波发射器。整个太阳系的智子网络突然发出悲鸣，正在撤离的三体舰队集体转向，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撞向奥尔特星云中的裸奇点。
【收割者的微笑】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程心透过四维视界看到震撼景象：三体舰队残骸正在奇点周围重组，逐渐形成巨大的归零者符号。而瓦西里耶夫人形质子的残存意识漂浮在虚空中，正在用引力波哼唱摇篮曲。
“还没完。“维德将程心的四维左手按在发射按钮上，“现在让我们给宇宙做个剖腹产。“
引力波发射器突然输出归零者密令的逆函数，整个银河系的曲率航迹开始倒流。程心看到无数文明的历史正在倒带，而在所有时间线的尽头，都站着微笑的云天明——他的大脑悬浮在真空中，像一盏指引热寂终点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