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Grayson庄园的窗户蒙上一层薄雾,像隔绝了外界的目光。James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警员们忙碌地拍照、取证,Victor的尸体已经被盖上白布,准备送往停尸房。他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的发现——那封未写完的遗书、手上的擦痕、暗格里的划痕。每一条线索都像拼图的碎片,却拼不出完整的形状。
“家属在楼下客厅。” Mike走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们刚到,情绪不太稳定。你要现在见他们吗?”
James点点头,“越早越好。如果这是谋杀,凶手可能就站在他们中间。”
两人下了楼,大厅的吊灯依然亮着,投下冷冰冰的光。客厅在东侧,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低语和压抑的啜泣。James推门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湿衣服的潮气。三个身影映入眼帘——Victor的妻子Esabella、儿子Henry和侄女Laura。
Esabella Grayson坐在一张高背沙发上,五十多岁,保养得当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她穿着一件黑色丝绸睡袍,手里攥着一块手帕,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Henry靠在壁炉旁,三十出头,身材瘦削,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游移不定。Laura站在窗边,二十七八岁,棕色长发随意披散,她双手抱臂,背对众人,像在躲避什么。
“这是James Carter,私人侦探。” Mike简单介绍,“他会协助调查Victor的死因。”
Esabella抬头看了James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Henry嗤笑了一声,把酒杯往壁炉台上一放,酒液溅出几滴。“私家侦探?警局连自家人都信不过了?”
“Henry,别这样。” Esabella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Victor死了,我们得配合。”
“配合?” Henry转过身,瞪着母亲,“他死了,锁在书房里,枪都不见了。你们不觉得这很可笑吗?自杀还不够明显?”
James没接话,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他注意到Laura的肩膀微微一僵,但她没回头。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有些问题想问。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问吧。” Esabella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James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开一页。“案发时,你们在哪里?”
“我在卧室睡觉。” Esabella说,“大概十一点左右,我听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但没在意。后来警笛响了,我才知道出事了。”
James记下她的回答,转向Henry。“你呢?”
“外面。” Henry耸耸肩,“我在酒吧喝到十点多才回来。到家时已经快午夜了,门卫可以证明。我上楼时,看到书房门关着,没多想就回自己房间了。”
“酒吧叫什么名字?” James问。
“‘3 Amigo’,在市中心。” Henry语气不耐烦,“我常去那儿,问问就知道。”
James点点头,看向窗边的Laura。“Laura小姐,你呢?”
Laura终于转过身,脸色苍白,眼底有一丝红。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在楼下厨房。我睡不着,想泡杯茶。听到枪声时,我以为是外面的雷响。”
“几点听到的?” James追问。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 Laura犹豫了一下,“我不太确定,雨太大了。”
James在笔记本上写下“十一点半”,抬头时注意到Laura的手指在袖口里攥得紧紧的。他没表态,继续问:“你们最后一次见Victor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饭。” Esabella说,“他心情不好,吃了几口就上楼了,说要处理些文件。”
“他常这样。” Henry补充,“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像个隐士。我昨天下午还跟他吵了一架,他让我滚出去。”
“吵什么?” James抬头。
“钱。” Henry冷笑,“他老觉得我花得太多,可那是他留给我的遗产,我提前用点怎么了?”
Esabella瞪了儿子一眼,“Henry,别在这时候说这些。”
James没理会他们的争执,转向Laura。“你呢?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Laura的声音很轻,“我在花园碰见他,他让我别管他的事。我就没再问。”
James合上笔记本,沉默了几秒。他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像紧绷的弦,每个人都在掩饰什么。Esabella的冷静显得刻意,Henry的挑衅像是掩盖不安,而Laura的沉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还有一件事。” James说,“Victor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提到什么威胁?”
Esabella摇摇头,“他不爱跟我说这些。他生意上的事,我从不过问。”
“他老得罪人。” Henry插嘴,“那些买画的、卖画的,没一个不恨他的。不过他从不说具体是谁。”
Laura低头没说话,但James注意到她的手指又攥紧了一点。他决定暂时不追问,转身对Mike说:“我需要他们的指纹和昨晚的衣物样本。”
“什么意思?” Henry猛地站直,“你怀疑我们?”
“例行程序。” James语气平静,“如果你们没问题,应该不介意。”
Henry还想说什么,Esabella抬手止住他。“照他说的做吧,Henry。我不想这件事拖太久。”
Mike招呼警员进来取样本,James趁机走到窗边,低头看向花园。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象,但他隐约看到一丛灌木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眯起眼,想再看清楚,却被Henry的声音打断。
“你真以为这不是自杀?” Henry站在他身后,语气里带着挑衅。
James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藏一把枪?”
Henry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问错了人,侦探。我没那脑子。”
James没再说话,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三人。Esabella低头擦泪,Henry回到壁炉旁灌了口酒,Laura则悄悄退到门边,像要逃开。他知道,这些人里至少有一个在撒谎——也许不止一个。
“今晚就到这儿。” James对Mike说,“我明天再来。”
“行。” Mike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想法,随时告诉我。”
离开客厅时,James回头看了一眼。Laura站在门框旁,眼神与他短暂交汇,随即移开。那一瞬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像雨水渗进了骨头。
回到车里,雨刷又开始单调地摆动。James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Victor的尸体和那封遗书。他知道,这案子才刚开始,而Grayson家族的阴影远比他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