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烈下葬后,朱九真和武青婴便每日主动为他端茶倒水、沐浴浇汤。
萧峰前世只爱和男子划拳喝酒、比武切磋,当年洛阳百花会,康敏艳压群芳立在众人中央,萧峰目光扫过却是一刻都未停留,多年后若非康敏提起,他都不知道那天还有康敏这个人。
美色全不入眼,这天赋属实不弱于他天下无敌的武功。
对于二女的殷勤侍奉,萧峰并不抗拒,却也谈不上享受。若是前世的他,了事之后稍作周全便会离去,人各有命,他看得开想得透;此世尽了周全又未拒绝二女的侍奉,是人各有命,也是成人之美,他只顺其自然。
朱九真和武青婴历经庄中劫难,双双失了至亲,便和历经生死也没什么两样。
她们对萧峰的感情颇为复杂,但每日与他相见却觉得心中安宁,即使眼下二人在萧峰面前衣着清凉,肌肤相触,也未生起丝毫以色侍人之念。
一个更衣,一个铺床。
一个掩被角,一个落床帘。
二女草草穿了外衫,披上厚厚的斗篷。
相视一笑,同回绣楼去了。
朱武连环庄,还是朱武连环庄。
萧峰倒头便睡,顷刻之间已入梦乡。恍惚之间,他感到丹田温热、灵台微凉,两条气脉缓缓在胸口汇聚,顿时全身舒爽,空荡荡的梦中忽然生出无数鲜活的画面:
有黄色头发的汉子;
有道袍脏乱的道士;
有满屋的伤员病号;
还有许多江湖中人……
自先秦始,中华大地便有“性命”之说,后为道门全真发扬光大。
强健身体、吃好睡好、延年益寿,此为利命;磨炼意志、读书学习、塑造品格,此为利性。性可塑命,命厚则助性,性命双修双全者,无论从文还是习武,皆能从心所欲,无往而不利。
王重阳所练《先天功》,修的便是这性命双全之道。
当年更是以此在华山力压群雄,成为天下第一。
萧峰此身与当世之人尽皆不同:是张无忌顽强旺盛又多磨砺的命,加上他自己前世大喜大悲多历生死的性。
这两者放眼寰宇亦是独一无二,如今合二为一,更加不凡。
却也需要时间和机遇好生磨合。
自出了那翠谷,再入了江湖,萧峰仍是不拘小节、率性而为,这是萧峰本来的性;偶尔慈面热心、宽厚待人,却是张无忌与生俱来强大的命在潜移默化。
多亏了萧峰一向豁达,从未纠结此生与前世的变化,或是换作多疑不定之人,少不了要自寻烦恼,画地为牢。
那日在朱家庄大堂,萧峰在武烈头上拍下的那一掌,无杀意却有杀心,下杀手却有慈悲,无意间让他那豪气干云、悲天悯人的“性”和张无忌侠义宽仁、慈悲心肠的“命”缓缓相合。
人命关天,天人相合,凡亲手杀人者,皆有一次明心见性之机。
萧峰前世一命换了两国几十年和平,今生该有此报。
朱武连环庄的商队广布中原,又与许多江湖门派礼尚往来,自朱九真和武青婴继任庄主,萧峰便托二人打探中原消息,一来是六大门派的,二来是丐帮的。
朱九真和武青婴知道他张无忌的身份,武当派的消息自然更上心些。有意思的是,连峨眉派的消息都比其他门派要详细许多,尤在少林和丐帮之上。
萧峰只当是巧合,并未多想。
又过数日,昆仑酒家下请柬,邀请两位新庄主前去赴宴,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萧峰得知此事哈哈一笑,却反问道:“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朱九真道:“说是邀请我和青妹,实际上是想看恩公能否同往,我朱武连环庄向来只在昆仑派之下,现在父亲和武伯伯都去了,姚二叔也不再出面,这些人哪里会安什么好心。”
武青婴点了点,轻声道:“而且外面有传言说我和真姐已经是恩公的人了,他们也想借这次机会一探虚实。”
“不错。”
萧峰道:“江湖本就弱肉强食,昆仑酒家在本地势力不小,此时邀请你们姐妹俩,明知我在庄中又绝口不提,不是光明磊落的行径,需多加防范。”
“是,恩公。”
“是,恩公。”
“你们两个以后别再叫我恩公了,叫我萧大哥吧。”
二人轻“啊”一声,有些娇羞。
“是,萧大哥。”
“是,萧大哥。”
“既然对方邀请了,自然要赴约,否则于朱武连环庄名声有损,也会影响你二人在昆仑山的名望。”萧峰思虑片刻,开口道:“我和你二人同去,但这次赴会,不能只靠我出手。”
朱武连环庄虽说有些传承,大理段氏的《一阳指》,桃花岛的《兰花拂穴手》,降龙十八掌的几个残招,还有些江南七怪的武艺,甚至还有郭靖的摔跤技法。
但几代庄主的武艺都未入得一流之境,到了朱长龄武烈这一代,可说是祖上有灵,朱长龄少时在中原遍访名师,《一阳指》有所小成,这才堪堪入得一流高手之境。
有个高手坐镇,朱武连环庄在这昆仑之地才能只在昆仑派之下。
三人来到萧峰别院的书房,此处乃是萧峰平日习练内功之所,除了他本人没有第二个人进来过,此时屋内的桌上,摆了一摞武学典籍,看那纸张颜色,显然有些年岁。
半个月前,朱夫人和武家的老管事已将朱武连环庄所有的武学典籍送来了。他二人深知萧峰不会屈尊此处,只求萧峰能指点朱九真和武青婴武艺,让她二人足以自保。
朱九真和武青婴见自家的武功典籍竟然都在此处,事情原委即刻猜了个七七八八。
“朱姑娘,武姑娘,七日之后我们同去昆仑酒家赴宴,他们定会伺机出手试你二人的武功,若你二人不能正面还击,即使有萧某坐镇,朱武连环庄也不再是过去的朱武连环庄。”
朱九真乖巧道:“这个道理我和青妹都懂,但这么多年我俩的功夫都未能精进,短短七日,萧大哥真的有办法吗?”
“你二人的武功招式都很纯熟,所差的是内功根基,一阳指的心法口诀乃是以阴生阳,女人练起来反而事半功倍。”
武青婴面色羞红道:“我和真姐过去练功都不努力,这么多年下来内功还是平平,只有七日,真行吗?”
萧峰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俩将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