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霄随楚恒沿着山道走了一段时间,越往前行,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巡逻弟子的身影逐渐频繁。山道拐过一弯,一座悬空而立的庞大建筑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一座古朴威严的玄空楼阁,形似半座宝塔,竟嵌于陡峭峻岩之上,犹如凌空踏壁而建。楼阁最上方悬挂一块巨大的黑檀牌匾,书写着三个朱红大字:“血衣楼”。
字如刀刻,墨如血凝,隔着老远便有股森然杀意扑面而来,仿佛有无形之刃斩入识海。意志稍弱者见之,恐怕当场便要晕厥。能将杀气融于笔锋之中,此人的修为与气魄可想而知。
血衣楼高达七层,层层森严分明。第一层居住着门中普通弟子;第二层则是精英弟子的栖身之所;再往上,第三层则为各方执事与监察使驻守之地,戒备最为森严。
第四层传闻是“血池”所在,唯有立下大功者,方可有资格踏入其内修炼。
至于第五层,那便是三大舵主的居处,地位超然。而第六层则是门主所居,几乎无人能够擅入。至于那神秘的第七层,自血衣楼建成至今,从未有人窥其真容,其内藏何玄机,乃是血衣门中最禁忌的秘密。
这次,楚恒所带,便是要将张霄引荐给三大舵主之一“潘文广”。
二人乘着名为“天梯”的灵梯缓缓升入第三层。此地肃静如林,灵压若有若无地笼罩在空气中,使人不自觉屏息凝神。
在楚恒的引领下,张霄终于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舵主。
潘文广,其貌不扬,面容慈和,浓眉大眼,脸庞圆润,双耳垂肩,若非头顶稀疏发丝,乍看之下更像是一位佛门高僧而非魔门舵主。但张霄心中却不敢有丝毫轻慢,因为在他目光深处,仿佛藏着一口幽深的古井,令人不寒而栗。
张霄上前抱拳一礼,恭敬道:“属下张霄,拜见舵主。”
潘文广微笑颔首,声音沉稳:“张霄,你为我门立下大功,不必多礼。”
楚恒也不耽搁,取出那张纸卷双手递上。
潘文广接过扫视一眼,满意地轻点头:“不错,确实是他。楚恒,我看张霄修为稳固、根基扎实,虽天资平平,但正可借外力突破瓶颈。三日后便是血池开放之日,你持我令牌,带他入内修炼半月。”
楚恒恭敬应下,转身带张霄离去。
途中,楚恒神情放松,笑着拍了拍张霄肩膀:“张老弟,恭喜你啊!血池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这可是直通筑基的绝佳机会。”
张霄闻言却是眉头微皱。他虽未亲见血池,但从名字中已能猜到几分端倪,显然是为修炼血衣功而设。自己本是正道出身,血衣功一窍不通,这血池之行只怕非但无益,反而暴露身份。
他略一沉吟,拱手低声道:“楚大哥,实不相瞒,我曾在上清宗潜伏多年,血衣功早已生疏,若冒然进入血池修炼,怕是会辜负舵主一番好意。”
楚恒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张老弟,你这心思倒是细致。不过我劝你别推辞。我们从三楼离开时,便有三股暗探盯上了你,咱们这位潘舵主,可是出了名的多疑。若被他察觉你心怀异志,谁都保不住你。”
张霄听后心中一惊,楚恒眼光之毒,几乎看穿了他心思。连忙暗中施展感知,果然察觉数道气息游离不定,时隐时现,正潜伏在不远处盯梢。
他强压心中惊慌,暗自告诫自己,往后行事必须加倍小心。
楚恒走后,张霄心头愈发不宁。他从两世为人的经验中,隐约感到一股危机正在悄然逼近,仿佛有人在黑暗中,为他量身设下一个天罗地网的陷阱。
他最终还是拿起那本尘封许久的血衣功,准备修炼个入门,以应对血池之行。
血衣功修炼之法诡异非常,乃是以灵力蓄养丹田气血,小成之时可在体表凝结一层血衣,堪比上品防御法器,能抵御法术刀剑。大成之后,更能吞噬鲜血,滋养自身,诡秘而强悍。
张霄翻阅经文时,原本抱着应付心态,但越看越被其中独特思路吸引。不知不觉中,竟沉浸其中,直至夜深。
他本就练气巅峰,修炼此等低阶功法,犹如饮水。一夜之间,血衣功便已小成。气血运转加快,使他浑身灼热,仿若烈焰在体内奔涌,这是初习者的副作用。只需闭关几日,便可适应。
第二日,他继续闭关,至第三日清晨,气血归于平和,整个人力大如牛,一拳挥出,竟可激起肉眼可见的劲风。以此肉身之力,足可轻松碾压普通练气中阶修士。
他心中稍安,至少如今已能在血衣门中自保。随后离开居所,前往罗云镇集市。
那里人流如织,最适合打探消息。他寻了一处热闹酒铺落座,点了几壶酒,表面上闲坐独饮,实则耳听八方,暗中捕捉周围谈话。
足足听了一个时辰,终于,一桌醉醺醺的血衣门弟子高声喊道:“你们晓得不?这几天咱血衣门可威风得很,抓了不少宗门弟子回来,哼,真当我魔门无人吗?”
众人起哄:“听说那些女弟子水灵得很,比青楼姑娘都招人疼。要有好事,别忘了咱兄弟!”
那弟子拍着胸口打着酒嗝:“有我一口吃的,断不会缺了你们!”
张霄听得心头一震——贾道士若真被擒,多半关在地牢之中。他思索良久,忽瞥见桌上酒壶,计上心头。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踉跄起身,装作醉态,身子不稳,故意一歪撞向那弟子,手中酒水尽数洒在他头上。
那桌人登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便要动手。
张霄却面不改色,浑身灵力骤然一放,练气巅峰的修为铺面而来,如山如海。
众人瞬间脸色大变,连忙收手,抱拳赔礼:“不知师兄在此,多有冒犯!”
张霄面无表情地招手唤来小二,豪气道:“这一桌酒菜,我包了。”随手掏出一块下品灵石拍在桌上,继续自顾自饮酒。
几人面面相觑,早无酒意,只觉眼前这位神秘又阔绰的“张师兄”怕是舵主门下精英,若能攀上几分交情,前途说不定就改了。
不多时,那看守地牢的弟子果然中计,笑嘻嘻捧着灵石走来,客气道:“师兄,在下徐绍,不知尊姓大名?”
张霄斜眼望他,装作醉意朦胧,懒洋洋道:“我叫张霄。”
“原来是张师兄,适才酒醉冒犯,实在抱歉。您这灵石,酒钱不值几个,还是收回吧。”
张霄淡淡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考量:“你挺机灵,如今在哪当值?”
徐绍一听顿时挺直腰杆,低声回道:“在下现于地牢当差。”
张霄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这性子我倒喜欢。像你这样的,怎能困在那等地方?是屈才了。”
徐绍一听几乎热泪盈眶,连声感慨:“张师兄说的是,门中人多,若无门路,只能任人差遣。”
张霄笑着举杯:“陪我喝两杯。”
徐绍眼睛一亮,赶忙打发其余人先行离去,满脸讨好地坐到张霄身旁,斟酒劝饮,殷勤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