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橄榄枝

不久之前,万宝商行雅室。

铜镜中的画面渐渐消散,吴勋三人面面相觑,静室里一时落针可闻。文礼最先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镜缘:“他用的刀具……”

“凡铁。”舒月截住话头,“种灵最开始,他曾用灵力将那几把刀具加热到红热,若是法器,绝不会如此。”

“这还不是最怪的。”吴勋吴勋枯瘦的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老朽活了近二百岁,见过数十位种灵师种灵,没有一个人是如他一般的手法。”

文礼附和道:“一般这等更换脏腑的种灵,施术者都会用镇魂术令其人陷入假死,以防止受术者气血外泄而死。他却只是用离魂散将人麻翻,宰羊杀猪般剖下旧心,自己用道术代替其人心脏供血。”

他说到这儿,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当真是闻所未闻。”

“何止!”舒月猛地直起身子,发间珠钗撞出清脆声响,“后续接续经脉,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他连金丝引脉术、合气封穴手这些基础种灵道术都没用,全靠那把破刀硬切!”

说着话,舒月指尖灵光一闪,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余玄缝合经脉的画面。

只见余玄指尖灵力凝成细丝,使用现代外科的缝合技法,将断裂的经脉逐层对接。那些本该用金丝引脉术疏导的淤塞处,被他用刀尖精准挑开。

文礼喉结滚动:“野路子。”

紧接着,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色,“这不就彻底排除了他无咎堂派来的可能?”

“未必。”吴勋轻叩案几,“无咎堂的墨凝,据说正在钻研什么‘外道种灵术’,这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弟子?”

“不会,我已经让人查过,无咎堂确曾有个叫江磊的,但却只是练气一层,还回了俗世中,做了个封疆大吏。”文礼肯定道:“而且无咎堂中,最近也没有上位道童突破到练气后期,更没有一名种灵师不在滨海城。”

舒月突然起身,裙裾扫过青玉地板。她快步走到窗前,微风扬起她鬓边碎发:“父亲常说,修真界最忌讳追根究底。”

转身时眼中已带上决断,“既然他能种灵,又非无咎堂的人,我们就大可请他种灵。”

“况且,能完成换心之术,那寻常的九品八品的灵种法箓,对他来说绝不成问题。”舒月思及此处,两腮竟有些酡红,“不止八品九品,一些简单的七品灵种,他也绝对可以胜任,那一单就是……”

她停顿一下,伸出一根手指,“一千灵石!”

文礼与吴勋见舒月似已经下了决断,当即也就将怀疑压了下去。

说到底,万宝商行是她舒家的产业,出了什么事,有个高的顶着。

“我去请他来用膳。”舒月整理一下额间乱发,“正好探探这位江道……不,江大师的口风。”

……

余玄解开静室阵法,打开大门,舒月带着笑意站在门外,“江大师辛苦了。”

自己刚刚完成手术,这舒月就出现在了这儿,称呼也从“道友”换成了“大师”,不出余玄所料,舒月他们果然是用某种方法,旁观了这场手术。

“分内之事。”说着,余玄将舒月请进屋内。

舒月进来,先是好奇的四处张望,最后停在了石台之旁,看向了接受手术的赵姓修士。

“赵道友的脉象已趋平稳。”余玄将刀具收入灰绸包,又放进储物袋“一月之内不可动用灵力,饮食需……”

“江大师。”舒月忽然打断,递上一方雪帕,“您额上还有血渍。”

余玄一怔。

伸手接过丝帕,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指尖触及的布料竟带着温润灵力,显然不是凡品。

他也不客气,随意抹了把脸,帕上立刻染上暗红血渍。

舒月道:“江大师之前说要准备两人份的晚膳,但我看这位道友,也不像是能用晚膳的样子啊。”

“我一个人吃两份。”余玄面不改色。

舒月捂嘴轻笑,“既然如此,不如江大师移步雅室,我们继续之前的宴席,可好啊?”

余玄现在心力憔悴,哪还能有精力去陪几个人精吃酒。

“酒宴就不必了。”他将染血的帕子叠好放在案头,“耗费心神过多,需调息静养。”

舒月闻言,却也没有再劝,她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出通道:“已备好甲等静室,除去聚灵阵外,房间内还有一小截灵脉。”

“有劳。”余玄大步出门。

……

翌日清晨,余玄被侍女引至后园水榭。

舒月正在煮茶,紫砂壶嘴喷出团团白雾。

“怎么会是你?”

余玄本以为,在这里等着自己的,会是老谋深算的吴勋。

“怎么不能是我?”舒月笑吟吟斟了杯茶推过来,“尝尝这雾隐茶,最能温养灵识。”

茶汤在白玉盏中流转,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余玄浅啜一口,灵力果然直冲紫府。至于温养灵识之效,他还没有灵识,察觉不出效果。

他放下茶盏,等对方开口。

“我就就直说了。”舒月袖中滑出一枚玉简,“万宝商行愿以客卿长老之位相聘,年俸五百灵石,种灵所得另计。”

玉简展开成契约,条款泛着金光,“洞府、丹炉、典籍……皆可商量。”

余玄凝视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这个条件确实优厚,足够寻常散修抢破头。但他只是将玉简推回:“在下闲云野鹤惯了。”

不是他不动心,而是他实在是见不了光。若被无咎堂发现了他的事,要治他一个叛门之过,他不信万宝商行能保得住他。

“江大师且慢拒绝。”吴勋不慌不忙又添了杯茶,“听闻你在寻住处?商行在城东有处三进院落……”

余玄摇头拒绝。

别说是滨海城里的一套三进院子,就是给他一座山峰,他也不可能答应舒月。

“合作如何?”余玄突然道,“贵行若有种灵的需求,尽可以来找我,若是有信得过的人,也可以将其介绍给我。”

“如此一来,我不就成了开牙行的了。”舒月站起身,摊开手,“有道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江大师看我像该杀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