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梯口前,有壮汉者拦道。
小厮上前沟通后,便退至两侧。
四人跟着小厮步伐,很快上到食舫四层。
此间雕梁画栋,璎珞与东珠点缀,有种踏入龙宫之感。
顺着廊道看去,分别有四间雅间,雅间牌匾上,分别书着东海、西海、南海、北海龙宫。
萧摩诃见状打趣道:“这是要闹海啊!”
蔡延寿朝东边一指,“小厮,就闹东海了!”
那名小厮却有些为难,“贵客稍候,小的先去柜台确认一番,此间有无客人预定。”
待确认无人预定,众人才被迎入雅间。
既定菜谱,珠帘后六名龙女打扮的舞姬姗姗而出,结成舞阵。
珠帘后,琵琶弦动,舞姬们跟着韵律翩翩起舞。
约莫一刻时,舷窗外忽有莲盏顺流而下,一名姬人伸手挽起,捧来金葵口盘,揭开盖竟是整条清蒸鲥鱼,银肉奕奕,鱼身下垫着新摘的紫苏与荷叶。
“贵客且看,此肴名曰‘烟雨清蒸鲥‘。”
姬人说着,又捧起一道菜肴,“此曰‘江月芙蓉燕‘”
......
“琼浆玉露。”
反复间,玉桌上琳琅满目,皆为江鲜极品,每一道菜肴,皆采用不同烹食之法。
萧摩诃咽了咽口水,“江鲜还能如此烹食,开眼了!”
羊鷟皱眉道:“此间奢靡,非我等军中之人,流连忘返之地。”
王操轻咳一声,想来是被羊鷟误会了,“羊使君误会了,此处奢靡不曾来也,这是头一遭。”
“都动筷罢,江鲜要趁热。”蔡延寿见身后姬人斟酒,顺势举起酒樽,“都督衙门,为二位接风洗尘,来干!”
萧摩诃闻着酒香,早就已迫不及待,高举酒樽碰到一处。
羊鷟举起酒樽,“莫称使君,唤鷟既可,干了此杯,鷟与弟摩诃当与都督衙门共进退!”
“好,痛快!”
众人一饮而尽,羊鷟建议道:“不如撤下舞乐,边喝边谈正事。”
王操颔首,挥挥手屏退舞姬,旋即鱼肉入口,叹了一声,“江陵军务,举步维艰,不知鷟了解多少?”
“对于氏族部曲把持军政一概况,皆尽了解,长史不如说说,都督衙门当下概况罢!”
对饮一樽,王操苦着脸道:“都督衙门麾下,只有两百世兵户籍了,还都是久无操练的渔户,其余皆为氏族豪强之部曲,难呀!”
羊鷟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军事重镇,竟只有两百世兵户籍;倘若此地无江捕鱼,恐怕一个世兵户籍,都无法剩下了。
“当下,须聚拢此两百世兵渔户,紧急操练,作为基本。之后,鷟自会设法争取主动权。”
王操颔首赞同,“那便先以鷟为参军,延寿与......呃......摩诃......”王操说着,余光瞥向蔡延寿,见他点头示意无错后,接着道:“二人暂领幢主,先将这两百世兵队伍,拉起来!”
拟定间,忽闻雅间外嘈杂一片,似有人在叫嚣。
叫嚣声发酵着,隐隐朝着‘东海龙宫’而来。
旋即,十余名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闯了进来,口中还谩骂着,“哪家啊猫啊狗,敢占柳家二郎的‘东海龙宫’?”
身后小厮满汗淋漓,“柳三郎,实在对不住,今儿无您宅邸预定,这才匀给旁人。”
被唤作柳三郎的,乃江陵太守柳子礼之子——柳济,正领着一群纨绔子弟闯入‘东海龙宫’,态度嚣张至极。
“滚丫的!”柳济身后一郎君抬起一脚,踹在小厮腹中,“在江陵,谁不知柳家三郎是这‘东海龙宫’的龙王?旁人也配来得?”
那郎君摆出凶狠模样,来到玉桌前指着萧摩诃喝道:“看什么看?柳家三郎临时宴请贵客,识相的赶紧滚......”
话音未落,一记勾拳迅猛,硬生生将话头截断。
砰。
门牙与鲜血共舞。
只见那郎君犹如断线风筝,一头栽倒在檀木舫板上,左脸凹陷成夸张弧度,已然不省人事。
萧摩诃晃了晃手,“哪里来的臭苍蝇,哔哔赖赖个没完,烦死了。”
羊鷟浓眉微蹙,“三弟,收敛些,莫要闹出人命官司!”
“二哥莫忧,收了八成力了,挨不住,只能怪他身板太弱了。”
王操听得一愣一愣的,方才那郎君挑衅之言,他也听得怒火中烧;正欲发作,没承想那萧小郎直接动手了。
那一拳,十分迅猛,王操未来得及看清,那名挑衅的郎君已然躺平于舫板上,不省人事了。
蔡延寿温酒入喉间,暗叹一声好力道,又闻其收了八成力,震惊之余,被酒水呛喉,一口喷在王操脸上。
“呛着了......”蔡延寿巍巍将绢帕递去,王操想刀他的心都有了。
这一拳,出乎所有人预料,身后一名老掌柜挽袍跑来时,正见那郎君倒地不起,慌忙招呼身后小厮,抬去医舫施救。
见同伴挨揍,倒头就睡,柳济一脸阴郁,将腰间宝剑出鞘,身后十人跟随,霎时寒光闪闪,“找死!”
“柳三郎!”老掌柜慌忙挡在前头,劝道:“请看在沈东家面上,收起宝剑息事宁人罢,莫要闹出人命!”
柳济拍了拍老掌柜脖颈处,哼道:“本郎君要给那二房家主什么面子?本郎君来捧场,就是给他最大面子,不让开,连汝一块砍了!”
说着,挥剑作势要砍,却被身后一声浑厚之声叫住,“三郎,不可无礼!”
只见四层与五层檀梯连接处,两名体态雍容者正徐徐走来。
柳济闻言,霎时收了宝剑,转身间换了一副笑脸,“二叔怎也在此?”
被柳济称为二叔的,乃河东柳氏族长——柳津的二子柳敬礼。
柳敬礼身侧的中年者,是这盈丰楼的东家,吴兴沈氏二房家主——沈巡。
“与沈东家商谈些事情,三郎,为何大动干戈?”柳敬礼说着,视线停在侄子柳济身侧一位郎君身上,“小子是王琳罢?哎哟哟,多年不见,已是大丈夫之姿了!此次是随湘东郡王来江陵的么?”
立于柳济身侧的王琳闻言,于脑海中思索片刻,旋即行了一礼,“是敬礼叔父么?是有八年未见了,如今追随湘东郡王,叔父可好?”
柳敬礼颔首,“不错,有前途,叔父硬朗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