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公子……”

面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顾文惜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瞬间毫无血色,她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脖颈处便一阵麻木,失去了意识。

可怜的顾家小姐,常年深居后宅,才出顾府,竟然遭此设计。

男子伸臂将人揽入怀中,朝后面的玉石屏风叩拜道:“小姐,人已经昏了过去。”

“放在塌上吧。”

屏风后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等客人来了,就把上好的春药奉上。”

霍绍在大雨中策马而来,直奔醉仙居二楼的厢房,他一脚踹开门,鼻尖一股暖香传来,浑身上下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肌肤,不断向下淌水,可他内心的怒火丝毫没有被这雨水浇灭。

“惜文!”

他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塌上,面色潮红,衣衫半解的女子,不是他的心上人顾惜文,还会是谁?

“惜文,惜文!你怎么了……”

霍绍紧张地抱起顾惜文,焦急地问道。

厢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女子清丽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霍将军,素闻你仰慕顾家小姐许久,我今日便成人之美。”

霍绍怒骂:“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说文惜性命堪忧,要想救她,便来着醉仙居二楼。

可恶!到底是谁使如此下作的手段?

不知不觉间,一股燥热瞬间蔓延至全身,霍绍只觉得喉咙似火烧,抱着的温香软玉令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压抑着疯狂地欲念,不断摇晃着昏迷的顾文惜,“文惜,文惜,你醒醒……”

“你快醒醒……”

不然,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然而,顾文惜似乎已经安全失去了理智,她主动地伸出娇臂,揽住男人的脖颈,嫣红的双唇一闭一合间发出难耐的呻吟声。

身中春药,又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想是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忍耐。

霍绍只好抽出袖剑,握住锋利的剑韧,手掌瞬间划出血痕。

这疼痛令他清醒了几分,不行,他不能这样做!

霍绍拼着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他一手搂住怀中躁动的女子一手用力劈开纱窗。

终于,窥见了幕后之人的背影。

“你……竟然……是你……”

鼻间的香气越发浓郁,霍绍身形晃动,眼前的一切在灼热地焚烧,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破烂的纱窗,男女两人相互交缠,搅得满室春光。

女子转身离去,似乎并未兴致欣赏这一番活春宫。

隔壁厢房内,一名女子端坐在桌前,静听隔壁的动静,方才的女子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

两人身着锦绣华服,气势凌人。

“表妹,本朝以仁治国,你我身为皇室子弟,如此行事,岂不令人耻笑?”

端坐的女子先开口,放下手中的杯盏,她身穿淡白色裙装,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番端庄风流,优雅高贵。

“没办法,谁让她竟敢招惹我的鹤之哥哥。”

年纪稍小的女子蹙了蹙眉,略显稚嫩的脸庞彰显着与年龄不符的狠辣。

她一袭淡粉色华服,双颊嫣红娇俏,生得十分俏丽,两人眉眼之间长得有三分相似。

平昭公主低垂的双眸闪过一丝幽暗,“我倒不是可怜她,她意外失贞,林太傅定然不会再看他一眼,只是表妹你当真不悔?”

杜纤云疑惑:“有什么好后悔的?”

平昭公主笑意深不见底,“你留她活口,难道不怕东窗事发?”

“表姐的意思是……”

杜纤云陷入了沉思,表姐说得对,杀了这弱女子,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是好。

只不过是她现在随口一句话的事儿。

只是,鹤之哥哥教她读过那么多书,《论语》《孟子》《老庄》……

“立于天地,心怀仁德,夺人性命,伤天害理……”

男子的谆谆善诱犹在耳边。

平昭公主轻笑出声:“罢了罢了,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以后莫要后悔。”

“我做的事永远不会后悔,我要得到的东西总会得到。”

杜纤云振振有词。

平昭公主宠溺一笑,“我自是知道,表妹你从小如此,连我这公主都不遑多让。”

闻言,杜纤云上前扯着她精巧华丽的袖摆,撒娇似的朝她笑着。

“那是表姐宠我罢了。”

“只是……”

平昭公主少有的面上带了一抹忧虑,杜纤云问道:“只是什么?”

平昭贵为一国公主,而杜纤云的父亲则是皇帝的哥哥荣亲王,她贵为郡主,仅次于平昭。

两人的身份可谓是无比尊贵,无人敢忤逆。

两个月前,春日宴上,众人作诗之时,杜纤云本以为自己照旧能在京中闺秀中众星捧月,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霍家女儿竟然文采斐然,只做了一首诗。

被抢了风头倒也罢了,只是她这一首诗,竟然还入得了国子监林太傅的眼。

谁人不知那林鹤之是她昭阳郡主内定的未来夫婿。

平昭公主开口打断了她,“只是,她的哥哥是淮安王。”

“谁?”杜纤云一时没有听清。

“顾淮安。”

“顾淮安。”杜纤云默念这个拗口的名字,而后撇了撇嘴。

自己只听父亲提起这人,早年在先皇夺位时期多亏了顾家骁勇善战,满门忠烈,这些年征战沙场,只剩下一个长子顾淮安,早年被当今皇帝册封为异姓王,镇守淮山,常年不在京都,只留下一个顾家小姐和偌大的家业,倒也是称得上没落名门。

京都早就没了这号人。

平昭公主继续道:“听说这顾家小姐自小不在京都出头露面,便是淮安王背后属意,可顾小姐正当妙龄,终究耐不住寂寞,竟然在今年春日宴大展风头,一鸣惊人。”

“素来听闻淮安王只宝贝这一个妹妹,好生将人养在京都,若是被他知晓……”

杜纤云不以为意,反倒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介武夫,常年不在京都,他能知道什么?”

“况且就算他知道了,”杜纤云挑眉,“他又能奈我何?”

“他敢?”

见杜纤云如此自信,平昭公主倒也没再多说。

毕竟昭阳的父亲可是权倾朝野的荣亲王。

昭阳还太小,在自家父亲荣亲王的羽翼下被保护得太好,还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小孩子。她把人当做赏赐给她的珠宝,只要得到手,无论用什么手段,也不管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平昭公主的双眸默默地染上了一抹暗色。

自己却被迫成为了权力的棋子。

连反抗都做不到。

杜纤云自顾自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顾淮安,哼,什么文邹邹的名字。”

听着像个文弱书生,起这样的名字,顶多是个边关武将啊。

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后半生会和这样的名字如同人的血肉般纠缠不息。

春雨如油,半个月淅淅沥沥地终于止住了。

一道密旨,顾家长子顾淮安在这无声无息的春雨过后,回到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