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波堤的晨光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将天幕剪成碎片。林墨站在实验室废墟的制高点,咸涩的海风灌进他开裂的鳞片缝隙,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母亲的血顺着骨爪纹路蜿蜒而下,在掌心汇成小小的漩涡——那血色太像六岁生日时打翻的草莓酱,黏稠得令人窒息。
苏离的机械义眼在左肩胛骨处闪烁,像坠落的星辰。她的声带被青铜黏液腐蚀,每个字都带着溺水般的咕噜声:“北纬32°4′...是产房...“人造手指突然抓住林墨手腕,力度大得让鳞片迸裂,“你闻到了吗?像那年暴雨后的鱼市...“
记忆突然汹涌。九岁那天的暴雨,他和陈浩蜷缩在水产市场的塑料布下,腐烂的带鱼在积水里翻着死白的肚皮。此刻实验室弥漫着同样的腥臭,十七个克隆体的残躯正在地面积水中漂浮,发丝间缠着荧光绿的鱼卵。
“他们本该是你的兄弟。“母亲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她的左脸正在甲壳化,青灰色角质层下浮出观众ID的刺青——**[用户深潜者007]**的字样像蜈蚣般扭动。
林墨的嵴椎突然爆出青铜骨刺,将扑来的克隆体钉在培养舱上。黏液从伤口喷溅,在玻璃表面绘出《黄衣之王》的残缺诗篇。某个正在阅读此处的读者突然咳嗽,喉间泛起同样的腥甜。
“看看这个。“母亲撕裂自己的腹腔,腐烂的子宫里蜷缩着荧光婴儿。那孩子抬起头的瞬间,林墨听见自己童年的笑声——是五岁那年,父亲带他去灯塔时录在磁带里的声音。
苏离的机械臂突然插入地面,扯出成团的青铜脐带:“每根都链接着现实...包括...“她的瞳孔突然扩散,人造虹膜映出你正在阅读此文的设备IP地址。
实验室突然响起八音盒旋律,是母亲在他儿时哼唱的《死灵之书》摇篮曲。林墨的膝盖不受控地发软,鳞片成片脱落露出粉红的新肉——这脆弱的人类皮肤让他想起襁褓时期的触感。
“你本就是献给神的乐器。“母亲的复眼折射出亿万屏幕的微光,每个像素点都是读者颤动的瞳孔,“当第一千根弦绷断时...“
林墨的骨爪突然刺入自己胸膛,扯出的不是心脏,而是缠绕观众ID的神经束。剧痛让他想起初三那年,陈浩替他挡下混混的弹簧刀时,校服上晕开的血花也是这般艳丽。
晨光穿透实验室穹顶的瞬间,所有克隆体同步唱起生日歌。林墨的复眼在强光中碳化,最后的画面是母亲右眼流出的琥珀色泪水——那是1999年9月10日清晨,她将真婴儿藏进排污管时滴落的同款泪珠。
“早安,墨墨。“她的声线突然恢复人类质感,被甲壳覆盖的右手轻轻拂过他眉骨,“该去看真正的日出了。“
银之匙碎片在晨光中汽化,实验室如遇盐的蛞蝓般溶解。当林墨坠入排污管时,听见现实维度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无数读者的手机正在播放防波堤的朝阳,他们的瞳孔在强光中分裂成复眼结构。
你的设备突然剧烈震动,锁屏壁纸变成实时更新的污染扩散图。北纬32°4′的坐标正在渗血,而林墨婴儿时期的啼哭声,正从你充电口的缝隙中幽幽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