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细雨

雀鸣山，湖边小屋。

姜浩天见那飞剑远去，迎着弟妹的惊疑的目光，刚要开口，却感到储物袋震动不已。

黄光乍现，一张黄纸冲出储物袋，似柔滑丝带，漂浮空中，声声清脆的说书声扩散开来。

“正所谓，英雄造时势，岂不闻，时势也造英雄，太湖地界承平已久，青山魔宗，宛如在世……”

姜浩天瞬间头皮发麻，在这天台宗封贴出现的须臾，一股浩荡剑气在空中炸裂，无数寸长剑气宛如细雨落入整个太湖境内。

剑气如鱼，游荡在空中，似在找寻些什么，嗅到封帖气息，宛如离弦利箭，径直涌向封帖，锐气裹挟于气浪，划破空气。

没有犹豫，姜浩天一把抓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封贴，想要扔掉，却无处可扔，想要藏起，可这封贴散发的灵光，如同黑夜的明月，哪里藏得了分毫。

感受到剑气离自己愈发近了，姜浩天内心大急，汗如雨下，不由问候那“王县令”祖宗十八代。

索性心一横，一股厉色浮上面容，转手掏出封印神髓的玉盒，将玉盒朝向封贴上死命砸去，声声巨响不断。

陡然间，玉盒幽光大绽，压过封贴的黄光，喋喋不休的说书声也缓缓消失。

姜浩天喘着粗气，满脸通红，拿起还绽放幽光的玉盒，就是用力一抛，优美的弧线划过，噔的一声，玉盒落入远处湖内。

湖底的“敛灵珠”迅速封锁湖面，丝丝幽光终于消失不见，山顶仿佛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但姜家五兄弟内心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粒，浸湿衣襟，余光瞄向天空。

天空中的剑雨还在飘落，化为寸芒斜洒人间，其中有一缕毫光裹挟着细雨，直奔凤鸣山顶而来。

若是有人此刻立于高空，自当听到无数的惨叫，伴随细雨击打树叶的声音，回荡在太湖境内。

一个农家小院，父子三人紧闭窗门，拥在一起，仔细端详着手里的黄色纸片，这黄纸乃是无意中在山里捡的，其内更是有无数蝇头小字，在灯光下不断浮现，神奇异常。

“爹，这……这是仙宝？”

“我看是，快，找笔，这些字……”

岂料他还未说完，一丝毫光洞穿木门，留下一枚针眼大小的洞口，透过洞口，屋内三人已然毙命，脸上还徒留一丝狰狞的笑意。

剑意如雨，肆意洗刷着太湖境内，有人慌张，自然也有人随性徒步。

此刻那位曾经化身为“王县令”的少年郎正信步丈量这太湖土地，似在寻找些什么，丝毫没有绵绵细雨似的剑意放在眼中。

他轻轻拍了拍肩上的细雨，看向状如芒针的细雨剑意，喃喃道：“这次试探还是匆忙了些，没想到，短短几十年间，那白元图的剑意已然如此可怖，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老头子这次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难度了。”

摇了摇头，但转念又想到，若是那老头子不死，他王凡之又怎能上位？

想到此处，王凡之不由大笑出声，惊起一片飞鸟，顶着剑意细雨四散开来，冲天而起。

“呵，既然老头子这么给力，我王某人自然要加一把火，就算留不住白元图，也要这厮闭上几百年关，免得白费了这么大盘子，倒显得是哗众取宠！”

哪知他刚要动手，一朵桃花伴随着剑雨左右摇摆，似经受不住剑雨的侵蚀，随时要碎裂开来一般。

那桃花在这剑雨中若月夜下的萤火，分明毫不起眼，但王凡之却是死死盯住突然出现的桃花，一脸恐惧，转身就跑，没有丝毫犹豫。

桃花依旧如故，没有丝毫急迫，下一刻却是直接出现在王凡之眉心。

一点猩红闪过，王凡之徒然倒地，顷刻间，化为几缕血丝飘散。

“咦——”

冥冥中似有声响闪现，等待许久，却再无一人出现，仿佛一切都是幻影。

……

……

雀鸣山，湖边小院。

姜浩天擦去脸颊一丝微弱的血痕，见那抹寸芒剑意打了个转，似乎失去了目标，化作了烟雾，随风而逝。

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

姜家弟妹来到姜浩天四周，呈现拱卫之势，满脸担忧。

姜沁柔最先忍不住，轻声唤道：“大哥……”

“无碍，此难已然过去矣！”姜浩天朝弟妹们轻笑道。

斜风细雨来的突然，去得也是急促，几息间，漫天的细雨已然退去，白云遮挡的日头又冒了出来。

温煦的阳光肆意挥洒大地，掩去了些怯气，带来的暖意刚好拂去细雨的寒意。

“大哥。”姜云鹏拂去额头的汗珠，这才看了一眼自家大哥，急切问道：“究竟发生何等大事，那位剑仙莫非疯了不成……”

“先回屋。”

姜浩天见大难已过，摇手制止二弟妄语，以免惹来后患，这种能覆盖如此范围的意境神通，哪怕在火龙道人记忆里，都无几人领悟出来。

可见此人天赋之高，修为也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还是谨言慎行些为妙。

掩门闭窗，虽然脆弱的木房并未有丝毫防御，但封闭的环境还是给姜家五小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姜浩天见弟妹虽都进入屋内，却全都惴惴不安，如履薄冰，似惊弓之鸟，惶惶不可凝神。

不由自嘲道：“倒真是祸福无常，生死相依，本才觅得族地，思忖尚可静修几日，再图度过大劫，怎奈蝼蚁终将是被池鱼殃，战端终究来得比预想的早了太多。”

“大哥可是算出因由来？”

想到自家大哥那神乎其神的卜算之道，姜灵悦不由轻声询问。

姜浩天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此番因果气运交错纠纷不断，我也难勘破其中玄妙，但却能窥得一丝，怕是那天台宗对青山宗一次试探，称量称量青山仙宗的底子。”

“仅是一次试探？”姜云鹏大惊，此役虽未曾亲自见证大战，但那满天浩然的剑气横扫整个太湖，不知多少修士命丧当场，却仅是一场试探？

“仙宗开战，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窥探？不过挪动棋子些许，谁又知道布局何几，用时多久？山川地河，万千生灵，又能遗留多少？”

姜浩天语毕，屋内众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内心震荡不已，似那雨中无处躲避的雀鸟，在大雨磅礴中，四处乱窜鸣叫，却毫无意义，终将全身湿透，跌落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