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密谋

北乡村，姜家小院。

姜浩天坐在院子里，面前是一块石制的方桌，桌子上摆着一副棋盘，盘中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却又毫无棋道规律，不追求搏杀，反而透露出别样的韵味。

看向盘中棋子良久，姜浩天神情时而激动时而忧虑，脸上火热和担忧不断交织，似有大事难以决断。

“大哥，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姜浩天思绪，让他从艰难的抉择中缓了过来，回头看去，是二弟姜云鹏。

“哦，无碍，就是有些事难以抉择。”姜浩天揉了揉眉心，轻笑回答。

姜家二郎从屋内走出，笑嘻嘻的来到桌前坐下，抬眼看向棋盘。

自从父母离逝后，年幼的大哥被迫撑起这个家，不但在族老叔伯的帮协下守住村中宅子田地。还垒砌院落围墙，雇佣佃农耕地族人酿酒，团结宗族他脉兄弟，鼓励他们兄弟姊妹读书识字，还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

比如产能低下，生产落后要改进。再比如面前的棋盘，说是叫做卜算灵棋，可以结合“周易”用来占卜。

可是什么是“周易”呀？私塾先生都不清楚。

“难得有事能让大哥为难呀，不若说来听听?”

姜云鹏摇晃着脑袋移开目光，感觉看棋盘时间久了脑袋都变得昏沉。

姜浩天看向小弟云鹏，莞尔而笑道：“前几天空中不时有飞剑划过，乃有仙人寻宝。这里面有一份机缘，可给我等凡人一窥仙境的机会，若你知晓，当如何？”

哐嘡——

姜云鹏猛地站立，椅凳连带后倒砸落，他却浑然不觉。

“大……大哥说笑了，仙人……仙人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窥视的。”他结结巴巴的回答，只觉口干舌燥，心血翻涌。

修仙之途，乃是天人法诀，凡人怎可窥视？

目光扫视一周，却迎上大哥神情冷峻的脸庞，那双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冷酷似尖刀利剑，让他仿佛回到十一年前。

那时，不知为何一只狼妖潜入村中，肆意屠杀村民，他们的父母就是为了救他们兄弟几人，连同好几位族叔一同殒命在狼妖口中。

在埋葬父母时，大哥就是这个表情，从那以后，大哥好似变了一个人，变得令人凛若冰霜，望而生畏。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那份机缘……我等真有机会……”

姜浩天傲然笑道：“大哥我何曾算错过？”

大哥从来没有错过，姜云鹏下意识地想到。

“那就夺来！”

“要知这份机缘一招不慎，我等北乡村姜家可就万劫不复。”

“若是功成，我姜家亦可一飞冲天，这个险值得！”

姜浩天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积压许久的心绪得到释放，穿越二十一载，处处求仙，可惜这个世界修仙被宗门世家掌控。

宗门只收天资惊人之辈，世家又重血脉传承。

他资质低下，宗门无望，世家只有种入奴印，成为奴仆才有一丝机会。

这个世界，修行道途虽未完全阻隔，但凡人又有几人能一窥仙途？

他当然不愿一世受制于人，成为猪狗之辈，摇尾乞食！

好在前世学的一些周易卜卦之术，在这个世界居然格外好用，堪称仙法异术。可惜，却不能凭借它走上修仙大道，但也因此算出有一丝仙缘流入北乡村境，这可是天赐良机呀。

真可谓是龙困浅滩等海潮，只待一朝得势便可浮入青云！

“倒是我迷障了，此乃大争之世，机缘就在眼前，岂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姜家世世辈辈躬耕农田，黄土掩面，烈日灼背，若是功成，不但我一脉五人飞黄腾达，其余各脉也自有滋补，若是惜败，无非是少个村落罢了。

姜浩天只觉内心通达，天地似乎变为棋盘，不断有棋子落下，无数灵韵涌现，化作清风，吹落园中古树桃花。

这是他灵魂超脱外泄产生的错觉，凡人若不修仙，灵魂之力往往难有进步，可是姜浩天却感到自己灵魂之力的增长。

可见周易虽然没有带他进入修仙境界，但确实在提升他的灵魂之力，“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当之无愧。

“二弟，此役虽凶险万分，但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我已经算出功成事立契机。”

“大哥，可需我如何配合？”姜云鹏也是激动万分，修仙有望，谁能不心动神驰。

“此事你帮不上我，且在家中静待佳音即可，我独自前往那卜算指引处一探究竟。

你且在家看护三弟和两个幼妹。助我寻以借口隐蔽前往，以免取得机缘后遭人惦记，引来修士，给家族带来大祸。

若是……若是三天后我还不归家，便先偷偷带弟妹改名换姓沿着太湖北去，避上一避！”

“大哥——”

姜云鹏闻言深感此行凶险，不由哽咽难言，泪水在眼窝打转。

“哈哈，大哥我呀，算策无漏，此事定然可成，不必担心。”

一夜无言。

第二日一早，村中就传出姜家大郎恶疾突发，倒床不起的消息，只是两天，村姑田妇闲言碎语间已将姜浩天描述成命不久矣的样子。

家中门楣往来不断，村中熟人族老纷纷前来探望。

只见姜浩天面色苍白，四肢无力，才短短三日，竟然已经卧床不起，气息奄奄，给人行将就木之态。

房间草药烟熏不断，姜家两个幼妹抱起大哥痛哭流涕，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众人只叹天妒英才，玉折兰摧。

几位亲近的叔伯近亲更是连连叹气难止，姜家好不容易出个麒麟儿，整顿族群，团结族人，有开宗立祠之气象，怎奈突遭此等祸事。

看着一窝稚嫩小娃，暗下心来，筹划打口厚棺，以备不时之需。

第四日夜晚，姜云鹏早早支开三弟和两个小妹以及族老强戚。

目送姜浩天转身遁入村路旁的山林，心中万千不舍！

他知道大哥此次乃是背水一战，功成，则一飞冲天，拥有爬出井口的机会，若败，他不但可能失去最亲敬的大哥，还有可能招来无尽灾祸！

但那又如何，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更何况通天仙缘？他只恨自己毫无本领，不能替大哥前去冒险拼命。

下次断不会如此！

姜云鹏内心默默立誓，紧攥的拳头吱吱作响，在漆黑的夜晚格外刺耳。

“二哥，大哥还能回来吗？”

“谁！”

姜云鹏大惊，下意识抽出怀中柴刀，凶狠异常地看向来人。

“小妹？”

姜云鹏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来人。

“你为何在此？”

“二哥，你们太小看小妹我了，大哥身体可从来都是康健无比，曾力扛老黄牛，突然之间，就大病不起，怎么听都像是笑话。”

姜家小妹姜灵悦从路旁的树林中缓步走出，粗布长衣在月光下丝毫不显廉价粗陋，反而如月下仙子般神韵出尘。

“你……”

姜云鹏感觉头皮发麻，看向小妹左右，生怕再冒出几个人。

“放心，就我一个人来的，四姐和三哥早已歇下了，我没有告诉他们。”

姜灵悦嘻嘻一笑，皎洁如灵动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