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底的沙砾在发光。
我跪在九百具瑶光尸体中央，看着掌心跳动的混沌莲子。那些缠绕莲茎的血丝正沿着指缝钻入经脉，在灵台凝成诡异的星图——每颗星辰都是仙帝残魂的坐标。
“仙君，黄泉路引燃好了。“孟婆端着青瓷碗靠近，碗中映出的却不是我的倒影。她发间新插的彼岸花上，沾着星屑般细小的莲子粉末。
蚀心蛊突然反向游动，我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往生镜。镜中映出三日前场景：当我抱着瑶光残魂跳入轮回井时，有粒莲子粉尘落在了孟婆的汤勺上。
“您要的往生笺。“孟婆递来的骨片上刻着瑶光生辰，边缘却残留着洗药池底的曼陀罗纹。我并指划开骨片，里面淌出的不是阴文，而是仙帝用雷火写的嘲弄：
“多谢师弟送来的寄灵体。“
忘川水突然沸腾，孟婆的瞳孔泛起莲花纹。她手中汤勺化作锁魂钩刺向我丹田，钩尖流转的正是仙帝独创的《夺舍诀》。我翻身躲过时，袖中掉落的往生笺突然自燃，火苗里传出仙帝的嗤笑：“你猜这老婆子熬汤的锅，是用谁的头骨做的？“
三百里黄泉路同时亮起引魂灯，每盏灯芯都坐着个闭目调息的修士。他们脚踝系着的红绳延伸向虚空，另一端竟连着我的魔骨——这些都是我这些天为复活瑶光点化的傀儡肉身。
“你每造一具躯壳...“孟婆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仙帝半张面容，“本尊就多一个容器。“
我震碎左臂逼出混沌莲根，却发现根系早已扎进那些傀儡体内。最近的傀儡突然睁眼，他掌心托着的正是孟婆汤碗，碗底沉着块带血的银铃碎片——来自青蘅临终前被碾碎的那串。
“看看你救世的样子。“仙帝的声音从三百具傀儡口中同时传出。他们结印的姿势竟与瑶光当年封印诛仙柱时一模一样，黄泉路上的曼陀罗纹开始吸收我的魔气。
当第一具傀儡的手穿透我胸膛时，蚀心蛊突然发出瑶光的悲鸣。那些被仙帝操控的傀儡集体僵住，他们眼中莲花纹路里闪过青蘅的残影——原来每个寄灵体深处，都封存着一片瑶光的情魄。
“就是现在！“我咬碎含在舌底的往生笺，笺中封印的忘川水精喷涌而出。水流卷住三百傀儡的红绳，顺着因果线烧向仙帝本体。黄泉路尽头传来瓷器碎裂声，孟婆的汤锅炸开，里面浮出半枚跳动的混沌莲心。
仙帝的惨叫中混着狂笑：“你竟用本尊教你的溯魂术...“被烧毁的傀儡突然灰飞烟灭，但那些灰烬却凝成新的莲子，“...来对付你自己？“
我低头看着心口蔓延的莲花纹，终于明白最深的陷阱——所谓复活瑶光的秘术，根本是仙帝用我的绝望培育的寄生咒。每滴为瑶光流过的血，都在滋养他重生的莲台。
奈何桥就在这时崩塌，九百盏寄灵灯坠入忘川。在最后的光亮中，我看到每盏灯罩内壁都刻着细小的字迹，那是三百世轮回里，我写给瑶光却从未送出的信。
仙帝的声音随着灯火熄灭：“好好享受最后七日的清醒，当莲花开满你的元神...“水流吞没我最后的视线前，一块灯罩碎片刺入手背，上面竟有青蘅的字迹：
“小心你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