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有选择的人

李鄂面对陈善恭的拜访,虽然感到了巨大的困惑,但是也热情地邀请他走进李家的大门。

不过,陈善恭却严肃地说:“我突然间想到,我们去那边大树下说话如何?现在天光正美,在室内闲谈不也无趣吗?。”

李鄂对此的困惑感更重,也更让他有兴致与陈善恭谈一谈。

“可以。不过,不知道这位袁彬兄,可否与我一起去那里与你闲谈呢?”

“敢问这位袁兄的身份是?”

“北镇抚司百户。”袁彬用六个字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对陈善恭的困惑,不比李鄂少上多少。

陈善恭的眼神一凛,他万万没想到,会因为李鄂的缘故,这样与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说上话。

“可以。”

于是李鄂与袁彬一起,跟在陈善恭的身后,走到了路口道旁的大树下方,依次坐到了大树下边的那块大石头上。

李鄂记得这块石头,还是永乐年间朝廷第一次营建北京时,被废弃在这里的一块巨石打磨而成的,那时李鄂家这一片还是一片荒地。

三人坐好之后,陈善恭立刻开始自己的讲述:“我姓陈名善恭,是浙江处州人,厌文好武,一直在跟处州府衙的书吏叶宗留学习武艺。”

李鄂点了点头,陈善恭这些自我介绍的话并不像假的。直接原因是叶宗留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他肯定在讲明朝历史的书籍里边读过。

“浙江、福建、江西三省交界处的山里一直都有银矿,朝廷对此一向是封山严禁开采的,可是最近十年那些银矿一直在被盗采。”

“当真?”

“袁兄您声音小一点!”

李鄂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揉耳朵,袁彬刚才那一声“当着”震得他耳朵嗡嗡的。

“抱歉!”

袁彬尴尬地笑了笑。

他与李鄂的情况不一样,他从北镇抚司干到东厂,又从东厂干回北镇抚司,浙江发生陈善恭说的事,他一点不知道有一点吓人了。

他故作无事地笑了笑,说:“陈贤弟请继续!”

陈善恭打量了袁彬一下,沉吟了片刻继续说:“盗采的人,以浙江官场的官员为主,福建、江西,被他们腐化的官员也有不少。

“毕竟那些银矿在的地方,是三省交界处,根据朝廷法度,三省的府衙都有巡视严禁采矿的责任,这个钱浙江官场必须给。

“现在,其他两省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浙江已经是有平民百姓,被掳掠到深山采矿的事情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被掳进山。

“我的老师叶宗留因为在府衙里当书吏收集了不少的证据,让我这个当弟子的来北京告发那些人,可是我在昨天碰见了这样一件事!”

之后,陈善恭把发生在真武庙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他说:“我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听人讲起李兄大败英国公之子的事情。

“联想到李兄昨日衣服上明显有与人战斗的痕迹,又想了想,李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之子,才想到来找李兄试一试的。”

李鄂听到这里,对这个明显年纪不大的陈善恭更加佩服,不仅临危不乱胆气十足,脑子反应够快,而且还十分的谨慎。

他想到这笑了出来,因为他明白了陈善恭为什么会不进愿李家,而是邀请他与袁彬一起来这说话,因为这里方便陈善恭遇见危险后逃跑。

不过他还是笑着说:“如果我说,我与袁兄都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呢?你是打算回浙江吗?”

李鄂说到这里,突然间想起了叶宗留与陈善恭的名字,他确实是在史料里读到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正统七年叶宗留为求生,带领数百人到浙江、福建、江西三省交界去采矿求活路,叶宗留带去求生的人里边就有陈善恭。

“那是自然!”陈善恭的语气笃定非常,“我即便死,也要拉上几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一起死,我在外边,也不能让他们太长时间不敢杀我老师。”

陈善恭这时注意到袁彬没有说话,便说:“袁兄,你不问问我那些证据在哪吗?还是,你不敢冒险拼一拼立个大功劳呢?”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李鄂立刻指出陈善恭不礼貌,“袁兄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跟贵师徒似的!”

“抱歉!”陈善恭一听李鄂批评的没错,立刻向袁彬道了歉,“我刚才一时间失态了,还望袁兄能够谅解一二。”

“那倒无妨!”袁彬毕竟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他本就不会跟一个十多岁的人计较太多的东西,更何况他也能理解陈善恭的心态。

“不过,我还是想先问陈贤弟你一句,令师让你带来的证据现在还安全吧?”

“安全!”陈善恭在心中认真想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再额外透露那些东西的信息。

“安全就好,李兄,你我去那边商量下如何?”

“可以,陈兄你在这里稍候片刻!”

李鄂说完与袁彬走到了五米外的一个路口,这个位置,直走正好可以走向北京城一处正在修建中的城门。

“李贤弟,你相信那陈善恭说的话吗?”

“相信。”

“原因?”

“第一,他明显谈不上是一疯子。第二,只要钱足够多,可以让任何人为之铤而走险,浙、闽、赣官场的人为钱一起配合,我能相信。”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李鄂注意到袁彬问这个问题时与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同,他显然无法维持之前遇见任何事,都是一副淡然的闲庭信步的状态了。

“袁兄是希望我与你一起办这件事,还是希望你我各办各的,还是希望你自己办,我不介入这件很有可能会影响我前途的事?”

袁彬听李鄂说到了后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苦涩的笑,他不得不感慨自己还是把李鄂当成孩子了,李鄂面对现状不可能做不出正确选择。

李鄂也跟着笑了出来。

“袁兄,其实我们都是没有选择的人,陈善恭找到了我家,这件事是藏不住的,他与你说了这件事,你同样也是藏不住的。”

他说到这里提议说:“你与我先去见一见王先生吧!现在厂卫系统掌卫事的徐指挥同知不在北京,王先生是地位最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