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末路

矿洞深处,那扇被魔法加固的厚重铁门之后,是一片死寂。

哈金斯,

这个曾经的街头乞丐,如今的枫叶镇地下国王,静静地坐在石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

外面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喧嚣,却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搅动着他早已冰封的心湖。

杀意,如同蛰伏的毒蛇,缓缓从他眼底苏醒,冰冷而怨毒。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些浸满了饥饿、寒冷、屈辱和鲜血的岁月……

他和弟弟哈克,是枫叶镇肮脏后巷里最不起眼的两只小老鼠。

没有父母,没有家,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活下去。

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他们可以和野狗争食;为了一个避风的角落,他们敢于挑战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街头混混。

饥饿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他们狡诈;欺凌是最好的磨刀石,它磨砺了他们的残忍。

他们不再是被随意踩踏的虫子,他们学会了用牙齿和爪子去撕咬,去掠夺,去反击。

渐渐地,枫叶镇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哈氏兄弟的名号。人们畏惧他们如同毒蛇般的眼神,畏惧他们不择手段的狠辣。

他们从街头的小混混,一步步爬上了灰色地带的顶端。

真正的机会出现在一个阴冷的雨夜。

镇长巴洛克·西蒙,

那个总是挂着和煦笑容、却让人看不透深浅的老狐狸,派人找到了他。

巴洛克需要一把锋利的、不留痕迹的“黑手套”,去处理那些碍眼、却又不能摆在明面上解决的政敌和麻烦。

哈金斯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成为了巴洛克在阴影中的利刃,为他扫清了一个又一个障碍。

作为回报,巴洛克默许甚至暗中帮助他扩张势力。

哈金斯如同贪婪的巨蟒,凭借着巴洛克的关系网和自己积累的凶名,一步步吞并了枫叶镇所有的地下帮派和犯罪团伙。

他成功了。

曾经那两个在街角瑟瑟发抖、衣不蔽体的小乞丐,如今成为了枫叶镇名副其实的地下国王。

财富、权势、手下……他拥有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他很骄傲,为自己,也为弟弟哈克。

弟弟哈克,或许是童年的阴影太过深刻,变得异常贪婪。

金钱对他而言,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沉迷于搜刮财富,哪怕是那些刚刚加入团伙的新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他也要想方设法榨取出来。

这或许已经扭曲成了一种病态的游戏,一种对过往贫穷的报复性满足。

哈金斯纵容着自己疼爱的弟弟。在他看来,哈克虽然贪婪,但聪明绝顶,手段高明,从未失手过。

那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弟弟无伤大雅的消遣。他坚信,只要有他在背后支撑,哈克就能永远肆意妄为下去。

然而,命运的玩笑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天,哈克像往常一样伪装成佣兵出门……

哈金斯没有在意,等待着弟弟狩猎归来。

可这一次,哈克再也没有回来。

哈金斯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势力,像疯了一样寻找弟弟的下落,却只在荒郊野外找到了哈克冰冷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更糟的是,巴洛克开始忌惮自己了,最近几年,哈金斯不再是巴洛克那把听话好用的刀。

他为巴洛克处理“脏活”时变得得寸进尺,甚至开始隐隐挑战巴洛克的权威。

巴洛克感到了威胁。

一把失控的、锋利的刀实在危险。巴洛克无法容忍这个他一手扶植起来、却又即将脱离掌控的地下国王。

若不是哈金斯这些年来早已将触角渗透进枫叶镇的方方面面,在官员和卫兵中安插了不少眼线,甚至掌握了巴洛克不少见不得光的黑料,恐怕巴洛克早已痛下杀手,将他彻底抹除。

即便如此,哈金斯也清楚,自己和巴洛克之间的平衡岌岌可危,那老狐狸迟早会找到机会除掉自己。

他深知,自己迟早会被巴洛克培养出来的“新刀”刺穿心脏。

心如死灰之际,他安插在镇上的眼线传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有几个外来的冒险者正在四处打听他的消息,而这几个人,似乎和哈克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复仇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哈金斯枯寂的心。他立刻派出了自己最聪明的手下,要去将那几个冒险者碎尸万段,用他们的鲜血和哀嚎来祭奠死去的弟弟。

然而,那些他引以为傲的精锐手下,却失手了。

几个冒险者竟然从重重包围中逃脱。

哈金斯暴怒,却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已经成了困兽,巴洛克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硬碰硬,他绝不是那位经营枫叶镇数十年的镇长的对手。

他将一无所有,甚至连为弟弟报仇的机会都会失去。

不行!绝对不行!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那些杀死哈克的人付出代价!

最终,哈金斯做出了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决定。

他派人秘密联系了巴洛克,传递了一个简单的信息:

他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势力和财富,甚至是他原本用来鱼死网破的那些黑料……

只求巴洛克为他提供一个复仇机会——让他亲手解决掉那几个杀死哈克的冒险者。

巴洛克自然乐见其成。

哈金斯和那几个不知深浅的冒险者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可以兵不血刃地除掉哈金斯这个心腹大患,还能顺手卖个人情给那些冒险者,如果他们能活下来的话。

于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达成了。

巴洛克作为对犯罪“深恶痛绝”的好镇长,“顺理成章”地,将哈金斯的位置透露给了正在寻找线索的泽比等人。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轻轻拨动棋子,引导着棋盘上的厮杀,而自己则稳坐钓鱼台,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嗬……”

哈金斯从回忆中抽离,外面传来的厮杀声渐渐稀疏,最后归于沉寂。

他知道,他那些忠心耿耿,或者说被金钱和恐惧捆绑的手下们,已经尽力了。

现在,轮到他了。

他缓缓站起身,最后一次擦拭着手中那柄沾染了无数鲜血的短柄手斧。

斧刃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为了哈克。

为了复仇。

哪怕是同归于尽,他也要拉着那几个凶手一起下地狱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某种魔法被解除的细微波动。

门,要开了。

哈金斯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眼中燃烧着决绝而疯狂的火焰。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