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蜷缩在溶洞深处的石缝里,听着瀑布轰鸣声渐渐弱成呜咽。怀中的男婴睡得安稳,后背的七星胎记在黑暗里泛着萤火虫般的微光。他不敢点燃捡到的松明——那些嵌在洞壁上的树根正随着光线的变化缓缓蠕动,像极了祠堂地窖里吞食人蛹的槐须。
**第五日**,他在暗河边缘发现被苔藓覆盖的石碑。
碑文用朱砂混合树汁写成,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成血泪般的痕迹。陈健蘸着河水擦拭碑面时,男婴突然发出尖锐的啼哭。暗河倒影中,他看见自己后背的七星胎记正在渗出树浆,而那些粘稠的液体竟在石板上自动拼出北宋官印。
“青阳手札...“陈健抚摸着碑文残缺处,突然听见溶洞深处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
循着声音穿过钟乳石林,他在天然石室中发现半截断剑。剑柄缠着腐烂的红绳,绳结样式与周莉腕上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剑身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个正在绘制星图的道士背影——道士腰间玉佩的纹路,正与他颈间的双鱼佩完美契合。
**夜半**,男婴的啼哭引来了不速之客。
陈健抱着孩子缩进石缝时,看见七个村民举着白灯笼涉水而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灯笼上却浮现出活灵活现的人脸——正是祠堂里那些被树根吞噬的“陈健们“。为首的村民突然转头看向藏身处,灯笼表面的人脸咧嘴笑道:“找到你了。“
暗河毫无征兆地暴涨。陈健在混乱中呛进几口腥甜的河水,发现水底沉着无数青铜铃铛。当他抓住某个铃铛浮出水面时,怀中的男婴突然伸出小手,精准地点在他眉心。
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
十五岁的周莉跪在古槐下,用槐木刺破指尖在黄符上画星图;母亲临死前将双鱼佩塞进襁褓,玉佩触到婴儿胎记时闪过的青光;还有此刻正在溶洞某处苏醒的青铜棺,棺盖内侧刻满与石碑相同的朱砂咒文。
**第七日**,饥饿迫使陈健走出溶洞。
晨雾中的后山长满人面菇,每朵菌伞上都浮着村民的面容。他在采菇时发现某块岩石的裂缝里卡着油纸包,里面裹着半本泡烂的日记。勉强能辨认的段落令人胆寒:
“1997.4.3晴
陈老头又在熬那种药,我亲眼看见药渣里有莉莉的头发...
1997.4.7雨
阿健背后的星星会动!它们半夜组成勺子的形状指向后山...
1997.4.11阴
祠堂地窖多出七个陶瓮,瓮口的红绳和莉莉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日记末尾夹着片干枯的槐叶,叶脉凸起处形成微雕般的文字:“真正的锁龙井在瀑布后面。“
陈健抱着男婴攀上湿滑的岩壁时,发现所谓的瀑布竟是无数细小的根须在流动。那些半透明的根茎里裹着米粒大小的胚胎,每个胚胎后背都有星形光斑。当他伸手触碰水帘时,怀中的男婴突然发出咯咯笑声——瀑布后根本没有什么溶洞,只有棵倒着生长的古槐,根系在天穹舒展如伞盖。
**槐阴殿**内,青铜棺悬于树根编织的蛛网中央。
陈健的七星胎记开始自发渗血,血珠逆着重力飞向棺盖符咒。棺中方士的尸体缓缓坐起,道袍上的北斗七星纹饰与他后背的胎记产生共鸣。当尸体的手指触到他眉心时,陈健突然能听懂古槐根须的私语:
“丁亥年献祭双生子...
七星胎是烛龙逆鳞所化...
青阳子留了道生门在...“
殿顶突然砸下粘稠的树浆。七个村民追进殿内,他们的皮肉正在融化,露出槐木雕刻的骨架。陈健抱着男婴躲到棺后,发现棺底刻着幅星象图——北斗第七星的方位,正指向怀中男婴的心口。
“原来你在这里。“
周莉的声音从殿柱后传来。这个“她“穿着北宋年间的襦裙,发间别着青铜卦签,腕上红绳系着七枚铃铛。最令人不安的是她怀中也抱着个男婴,那孩子后背光洁如新,瞳孔里却跳动着青阳子剑柄上的绿焰。
“把孩子们放在祭坛上。“她指尖抚过青铜棺的饕餮纹,“双生烛龙需要完整的魂魄。“
陈健倒退着撞上树根织就的罗网。怀中的男婴突然伸手抓住他颈间的玉佩,奶声奶气地吐出三个字:“娘亲...怕...“
殿外传来惊天动地的龙吟。陈健看见两条烛龙残影在云层中纠缠,其中一条的逆鳞处镶着双鱼佩,另一条的龙角上挂着青铜铃铛。当惊雷劈中倒悬古槐时,他终于明白最深的恐惧源于何处——每条烛龙的眼眶里,都嵌着枚跳动的七星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