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铁骑如黑潮漫过雪原,撞碎拒马桩的声响惊起寒鸦。
冲在最前的宋宪突然勒马——本该燃着篝火的营帐竟空空如也!
“温侯中计矣!“陈宫在城头捶墙长叹。
两侧山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滚木礌石顺着覆冰的斜坡轰然砸落。
并州狼骑在狭窄谷地挤作一团,战马惊嘶着将骑手甩下鞍鞯。
“鼠辈安敢!“吕布画戟横扫,劈飞三根带着铁蒺藜的滚木。
赤兔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踏碎偷袭的陷马坑。
王平站在半山腰的巨石后,看着混乱的并州军冷笑:“放箭!“
改良的元戎弩机括声如蝗群振翅,三棱箭穿透皮盾后将两名狼骑串成血葫芦。
魏续的左肩被箭矢贯穿,咬着牙用佩刀斩断箭杆。
“结阵!“张辽的钩镰枪挑飞流矢,却发现蜀军根本不近身缠斗。
那些黑影始终保持着三十步距离,弩箭专射马腿。
吕布突然瞥见百步外玄色大纛,赤兔马化作红影直扑中军:“刘玄德受死!“
典韦从阴影中暴起,双戟交叉架住画戟。
火星迸溅的刹那,吕布瞳孔骤缩——往日能劈碎盾阵的力道,竟被这黑汉生生扛住!
“痛快!“典韦咧嘴露出白牙,右戟顺势削向赤兔前蹄。
吕布旋身回刺,画戟在铁甲上刮出刺耳声响,却只留下浅白划痕。
高顺的铁枪从斜刺里袭来,被赵云亮银枪点中七寸。
枪身传来的诡异震颤让他虎口发麻,精铁锻造的枪杆竟现出裂纹。
“这不是寻常士卒!“张辽的钩镰枪被王平轻巧避开,年轻将领的环首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撩向他腋下。
并州狼骑的惨叫声越来越密。
吕布亲眼看见亲卫队长被三名蜀军围攻,那三人配合精妙如一人:刀劈面门、枪刺马腹、钩镰锁腿,须臾间便将百战老卒分尸。
“撤!“画戟荡开典韦双戟,吕布终于吼出这字。
赤兔马调头时,他看见雪地上倒着七成狼骑——这些随他转战千里的并州儿郎,此刻正被黑衣玄甲的蜀军像割麦般屠戮。
陈宫扶着箭垛剧烈咳嗽,掌心帕子浸满血沫。
他看着败军涌向吊桥,蜀军却默契地停止追击。
那些沉默的玄甲武士正在月光下补刀,手法精准得令人胆寒。
“温侯...“张辽扯下破碎的肩甲,露出深可见骨的刀伤,“那些不是普通士卒。“
并州寒月高悬,晋阳城外的冻土被马蹄踏出蛛网裂痕。陈宫站在瓮城箭楼,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青铜令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起阵!“
随着他沙哑的喝令,八百陷阵营甲士踏着整齐步伐涌出城门。
玄铁重甲铿锵作响,丈二长矛结成铁林,在青石板铺就的瓮城内摆出九宫格局。
高顺立在中央戌土位,手中铁枪重重顿地,溅起三点火星。
寅时三刻,赵云的白马踏碎晨霜。
亮银枪尖挑起阵前旌旗,他望着瓮城内森严的阵势蹙眉:“这九宫阵暗合八卦方位,每处阵门皆有铁盾相护。“
典韦双戟交击迸出火星:“管他什么阵,劈开便是!“
首战由赵云率三百轻骑突阵。
白袍银枪如流星贯入离火位,陷阵营突然变阵,左右两翼铁盾轰然闭合。
长矛从盾隙刺出,瞬间将七匹战马捅成血葫芦。
赵云枪尖点碎三面铁盾,却发现后方竟有第二重盾墙。
“子龙速退!“徐庶在望楼上急挥令旗。
阵中突然竖起十二架床弩,浸油火箭擦着赵云肩甲掠过,将他逼回本阵。
典韦次日出战,率五百重甲步兵强攻坎水位。
双戟劈碎首道盾墙时,高顺铁枪已至。
金铁交鸣声中,陷阵营突然旋身换位,将典韦困在兑泽方位。
四十九根铁索从地面弹起,若非王平及时掷出钩镰枪切断锁链,典韦险些被拖入地坑。
第三日王平改走巽风位,两千弩手齐射掩护。
元戎弩箭洞穿三重皮盾,陷阵营却突然竖起包铁大橹。
箭雨钉在铁板上叮当作响,阵中抛出的铁蒺藜让先锋军折损百余。
“九宫轮转,生生不息。“陈宫抚着箭垛冷笑,“任你猛将如云,难破我这铁桶阵。“
徐庶在沙盘前枯坐三日,脚下堆满演算的竹简。
第四日拂晓,他突然抓起三枚令箭:“九宫阵每刻钟轮转一次,各阵门换防时有半息迟滞。着子龙攻离火,恶来取坎水,子均袭巽风——三路齐发!“
战鼓震碎薄雾,三支利箭同时离弦。
赵云的白马义从卷起银涛,典韦的重甲步卒化作黑潮,王平的弩手队则如青锋斜掠。
陷阵营铁盾尚未完全闭合,三处阵门已同时告急。
高顺的铁枪横扫逼退赵云,转身时典韦双戟已劈开坎水位第二道防线。
陷阵营精兵被迫分兵驰援,九宫轮转首次出现滞涩。
王平趁机率钩镰手突入阵眼,三十条铁索缠住高顺战靴。
“破阵!“徐庶令旗挥落。
三路大军在阵眼汇成洪流,最后一重铁盾墙在元戎弩齐射下轰然崩塌。
陈宫颓然跌坐箭楼,手中令旗被流矢射落城头。
晋阳城门在夕阳中缓缓开启,玄铁甲片铺就的甬道尽头,高顺的断枪深深插入青石砖缝。
八百陷阵营跪坐如铁塑,至死不曾退后半步。
朔风卷着砂砾拍打晋阳城头,陈宫攥紧腰间佩剑。
他望着城下那匹孤零零的白马,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刘备竟解了佩剑,单骑立于吊桥前。
“温侯!“陈宫声音嘶哑如裂帛,“此乃收网良机!“
吕布金冠下的翎羽被风吹得歪斜,方天画戟在青砖上划出深深沟壑。
他眯眼望着那个身影:玄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内衬的鱼鳞软甲,腰间空空如也的剑鞘随马鞍轻晃。
“开城门。“画戟重重顿地。
陈宫广袖带翻箭壶:“温侯三思!袁公十万援军只需3日......“
吕布突然暴喝,戟尖挑起半块染血狮盔,“高顺的陷阵营守了七日!张辽的狼骑还剩多少?“
城门绞盘发出刺耳呻吟,刘备策马缓辔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