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砌墙

一提这茬,钱小月当时就不吱声了。

宋家昌拽拽媳妇袖子,俩人都眯着了。

“房子重新分。我家要养爹娘,就住最大的东屋,老二家新添了两个孩子,人口多,就住西屋。”

“老三家人口少,就带着孩子住南屋吧。”

钱小月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们俩加上儿子宋金锁一直都住最宽敞的东屋。

谁让她儿子是最小的孙子呢,老爷子老太太最喜欢了。

现在要带着孩子搬出去,这简直就要了命了。

那南屋说的好听,但背靠着院墙,跟东屋隔了一个拐角。

每天到了下午就不大有阳光了,一到冬天更是又阴又潮。

“我们金锁那么小,让他住南屋,你这当大爷的也太偏心了。你咋不让老二家住南屋呢?”钱小月反驳道。

“老二家人多,住不下,你家拢共仨人。”金凤白了她一眼,直接就怼回去。

宋晨也不惯着,笑嘻嘻的就开口:“小婶一看就是能干的人。”

“南屋可没跟我们这东西屋连着。”

“以后你们自己盖个大房子,圈个小院子,也不麻烦啊。”

钱小月现在最不爱听的就是宋晨说话,一张嘴,自己准捞不着好。

扭个身,接着问:“那仓房呢?咋分?”

“仓房东西分三份,一家一份。”宋家平又指了指院子里的板车说:“这板车给老二家,以后谁要借用都得跟他打个招呼。”

宋晨笑嘻嘻的朝大爷拱拱手:“谢了大爷。”

这板车是现在他唯一能用上的东西。

不然这大雪天的,没车还真不知道咋往城里运野鸡。

“哼。”钱小月见自己一点便宜没占上,还得每个月多往外掏五块钱和七斤粮食,整个人都阴沉着。

宋晨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也不在乎。

再咋的,她还能真杀了自己不成。

不过为了避免她干点啥恶心事,找自己家麻烦,宋晨盯着墙角那些破砖头,摸了摸下巴。

宋家平看着不成器的弟弟,简直恨铁不成钢。

“老三,到底你是个爷们儿,爹娘的事你发个话。”

“这一个月,爹娘到底能不能去你家住?”

“能住的话,这个月的钱粮就算不用你给了,等下个月我跟你嫂子回来,爹娘照旧还是我们养,往后不麻烦你一点儿。”

宋家昌看看娘,又看看大哥,最后还是看着钱小月没吭声。

金凤撇撇嘴,这也能叫个老爷们儿?

倒是钱小月心眼子灵活,眼珠子一转,就问:“那说好的每家五块钱,七斤粮食,这个月是不就得交钱了?”

“爹娘既然在我们家,就得交到我家来。”

宋家平也懒得跟她争论,直接说:“成,这个月就都给你家。”

“那行,我可告诉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差我的。”

钱小月算盘打的精,两个老东西吃点碴子苞米面就成了,剩下的白面都能留着以后蒸馒头吃。

还有十块钱呢,俩老货能花啥钱,有口吃的就够了。

闹了这一场,宋家平也是真累,挥挥手说:“把仓房收拾了吧。”

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背着手往仓房走,念叨着:“这就分了家了,邻居听见都得笑话死咱。”

宋晨嘻嘻哈哈的跟上去,连忙张嘴。

“大爷,我看墙边那些破转也没啥用了,一会就给我吧,我寻思着把那边起一道院墙,省的天天有人在眼前晃,闹心。”

宋家平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侄子以前没看出来,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一点亏不吃。

谁敢惹他,那张嘴就能直接往人肺管子上戳。

“你爱咋整咋整吧。”

仓房就是个堆杂物的地方,没人对它上心。

年久失修的,一开锁,门都跟着晃悠,从房檐上扑簌簌落下一脑袋灰。

宋晨被灰尘呛了一嗓子,一个不注意,钱小月就从他身边呲溜一下钻过去。

她进门就开始拿,也不管啥能不能用上的,只管往自己家划拉。

这里堆的都是些旧家具,缺胳膊少腿的,拿回去都得自己好好修修才能用。

再者就是些锅碗瓢盆,都属于给狗用狗都摇头的程度。

宋晨撇撇嘴,也不知道这些玩应有啥好抢的。

见大娘和小婶都挑的认真,宋晨碰碰大哥,让他在这看着。

东西拿回去啥不重要,主打就是不能让钱小月自己占了便宜,就算一个破瓦片,也不能让她多拿。

原本他就不是一个在这方面斤斤计较的人。

卖野鸡野鸭的时候,两三毛的往下抹零,也不见他心疼。

但钱小月这个人最会蹬鼻子上脸,还对沈千雅出言不逊,那自己指定是不能让她舒坦了。

别人都忙着,宋晨自己溜达到院子里,找出点抹灰的工具。

紧接着,沿着南屋朝向东西屋的地方,开始研究怎么砌墙了。

墙角那些破砖都是泥做的,拌着稻草,常年风吹日晒,坚硬的很。

再说现在是冬天,要说得挖个地基埋墙也不现实。

宋晨琢磨着,这道墙的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重要。

有墙在,他们跟钱小月就是两家人了,以后啥纷争也甭想把自己搅合进去,所以这质量上,只要能立住就成。

“真真!你跟爹收拾东西,一会咱们住西屋去。”

宋真真从门帘子里探出小脑袋,眼睛亮亮的:“真的?我马上就弄!”

西屋可比这宽敞多了,虽然跟东屋共用一个厨房,但按照现在普遍的生活水准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屋里忙着收拾东西,宋晨就开始搬砖砌墙了。

叮叮咣咣热火朝天的就干上了。

宋晨抹着脑袋上的汗,干的起劲,保证今天吃饭之前,就让钱小月在眼前消失。

以后两家大门都不朝一个方向,想碰见都难。

大哥宋清插着手晃悠过来,一看他砌的墙,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这就你干的?这啥玩应啊?”

宋晨直起腰,看着前仰后合的大哥,瘪瘪嘴:“这咋了?这不也是墙吗,不就是……”

眯眼睛一打量,宋晨也有点说不下去了:“不就歪了点,丑了点,有点不平吗?”

“能立住就行呗。”

宋清这些天一直都看弟弟游刃有余的办事,还是头一回这么窘迫,忍着笑,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你进屋跟真真忙活去吧,这墙我砌。”

“开春之前还有两场大雪呢,照你这个弄法,不等雪化,墙就倒了。”

宋晨撇嘴,哪就那么邪乎了,不就歪了点嘛。

看着里出外进的墙面,宋晨咂咂嘴,没再说话,灰溜溜的进屋了。

宋真真在炕上从柜里倒腾东西,大包小裹的摆了半炕。

宋家富就一直坐在炕沿上抽烟,抽一口叹下气,眉头紧紧皱在一块,深深的抬头纹能夹死蚊子。

宋晨一看就知道,爹心里还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