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永信大师

整个高柳县城，仿若被一团浓稠黄雾笼罩。

雾气之中翻涌着黑红色的阴气，丝丝缕缕向外弥漫。

石郎皱着眉头，仔细感知着四周。

空气中热浪灼人，却又有股阴寒之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毛孔缓缓往体内钻。

韩福盛浓眉一挑，大手猛地一挥，沉声道：“走！”身后一队人马立刻跟着他朝着城中行进。

城中焦土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吞咽滚烫铁砂，呛得众人肺部生疼。

刚走到城池边，众人便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本青灰色的城墙，竟像是被巨灵神的大手狠狠捏过，大片大片地塌陷下去。

坍塌的砖石缝隙间，暗红的岩浆泛着诡异的光，汩汩涌动，时不时迸出几点火星。

“此处怎会有岩浆？”韩福盛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城中。

众人继续往前走，整个县城主街一片狼藉，两旁的商铺早已成了废墟。

路边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被烧得焦黑，有的被凝固的岩浆裹成人形的石头。

不用细看，众人心里都明白，那里面原本是活生生的人。

“去县衙！”

韩福盛一声高喝，穿过黄色雾气，猛地一甩缰绳，快马向前疾行。

城中道路早已被倒塌的商铺废墟堵得严严实实，能走的路本就没几条，再加上地面时不时冒出滚烫的岩浆，灼烧着路面，众人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

韩福盛似乎对高柳县熟门熟路，在那看似毫无路可走的地方绕来绕去，竟带着众人到了县衙门前。

此刻的县衙，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门口的牌匾碎成了好几块，躺在地上。

石狮子被熔岩包裹，没了半分生气。

大门更是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个空荡荡的门框。

韩福盛翻身下马，其余人下马跟上，朝着破败县衙里走去。

高柳县衙本就不大，这会儿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四处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见不着。

一行人在县衙里搜寻了好一会儿，除了那些人形的尸体状石头，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找到。

一刻钟后，众人回到大堂。

大堂里黄烟袅袅，韩福盛眉头紧锁，盯着地面，一声不吭，脸上满是凝重。

石郎站在外围，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县衙，心里也是疑惑不已：“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怪？竟把整个城全都毁灭了。”

黑红色的阴气笼罩着全城，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心里痒痒的，有点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激活阴噬脐带试试效果，可周围这么多人，实在不方便，只能强忍着。

“白校尉，你我各领一队人马，分头搜索东西城区，不论是遇到鬼怪，还是五斗教妖人踪迹，以此为号，共同应敌。”

韩福盛想了想，丢给白玉柔一个小竹筒，下面拖着根拉绳，看起来像是信号弹。

“是。”

白玉柔重重点头，没多说，领着手下出了县衙，向西而去。

石朗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眼下这情况，他也是毫无头绪，虽说不怕鬼怪，可连鬼怪影子都找不着，心里满是无力感，只能寄希望于白玉柔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惜，白玉柔也没辙。

穿过南北向主街后，她便让手下的小旗，各自带着四名阴阳卒，分散开来搜寻。

众人之间离得不远，一旦有情况，很快就能互相照应。

石朗自然是跟着霍昭，在西市商铺附近搜寻着。

一路上，火星四溅，马身上的鬃毛都被燎得乱糟糟的。

马儿受了惊，不停地抬腿嘶叫，实在难以控制。

无奈之下，霍昭小队五人只好下马，徒步前行。

穿过西市破败的小道，石朗突然听到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诵经祷告。

拐过一个街口，只见前方废墟中，一位身着红色袈裟的老僧，双手捻着佛珠，怀中抱着一根禅杖，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老僧面前，躺着一个被烧焦的人，那人身材瘦小，看着不过一米来长，像是个孩子。

那孩子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显然还有一口气。

可他全身皮肉焦黑，就算勉强救活，下半辈子怕也是生不如死。

“施主……安息吧……”

老僧眼睛猛地一睁，手中禅杖高高举起，朝着烧焦之人的胸口狠狠砸下。

噗嗤一声，血液从焦黑的皮肉之中涌出，被烧灼粘连在一起的嘴巴，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声。

很快，他的身子便无力倒下，不再抽动，彻底死去了。

石朗等人见到这幕，面无表情看着，并未多言。

霍昭凑到石朗身旁，小声道：“此人是正德寺高僧，正好问问情况。”

石朗盯着老僧干瘦的背影，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老僧看着并不像修炼正德寺硬功大成的样子，可正德寺也没听说有别的功法，实在奇怪。

他冲着霍昭点点头，上前抱拳问道：“敢问大师可是正德寺高僧？我等是镇阴司中人，特来此处铲除鬼怪。”

老僧转过身子，轻轻叹口气，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贫僧是正德寺首座，永信。”

石朗恭敬道：“原来是永信大师，不知这高柳县中鬼怪现在何处，又可有那五斗教妖人之踪迹。”

永信叹口气，浑浊的眼珠看着远方，沉默片刻道：“寺中听闻高柳县遇难，便当即赶来，没想到县中已经如此。之前听闻，在城外硫磺矿中发生矿难，或许便和五斗教妖人相关。”

“硫磺矿难？”石朗不解，反问。

永信微微点头：“正是，一个月前，城外硫磺矿突然坍塌，矿中五十几矿工尽数遇难，本以为是寻常事故，没想到在那矿洞之中，竟然钻出一个鬼怪。”

石朗听到此处，回头看看霍昭，满脸疑惑。

怎么这番说辞，和镇阴司出任务时的说辞完全不同。

他没有打断永信，示意他继续说。

“你们镇阴司来了一名校尉，与那鬼怪激战一番，我正德寺同样派出两名首座助阵，没想到那妖孽，竟即将进阶罗刹，重伤镇阴司校尉，击杀我寺一名首座之后，潜入地下，消失无踪。”

永信说着，眉宇之间满是哀伤。

说到这，倒是和镇阴司出发时的说辞相当，确实是遇到了罗刹鬼怪，只不过不是城中，而是变成了城外矿洞。

“那这鬼怪又是如何开始祸害县城的呢？”

石朗追问道。

就在永信刚要开口回答时，“唰”的一声，旁边小巷中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眨眼间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