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东西!打死你个乌龟王八蛋!打死你个混账玩意儿!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妹妹!我打死你!”
白玉堂暗暗讶异,这浑小子,真打啊?
从屏风后面白玉堂都能听到薛蟠那呼呼生风的巴掌声,可见薛蟠也是个真性情的,这时候见惹了妹妹生气了,居然波都不打一个的,啪啪就左右开弓扇自己嘴巴!
宝钗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的拉住了薛蟠:“你!你这是做什么!”
薛蟠一脸真诚懊悔的看着宝钗:“妹妹,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妈,你别管,我打死我自己就是了!”
宝钗翻了个白眼,两辈子了,她还不知道她这个哥哥是什么德行?一惹人生气了就用这招,百试百灵!
宝钗又不能真的看着他把自己打坏,只能是心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叫住了薛蟠:“你若犯浑,就打死我,别打你自己!打死了我,薛家无碍,只求你浪子回头,能真的振兴薛家,若是你死了,薛家就没了!”
薛蟠闻言也是眼中含泪的看着宝钗,宝钗看着他,许久方才是头疼的揉按着太阳穴:“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人啊。”
“妹妹,我……”
似乎是听出了宝钗的无奈,此时的薛蟠竟也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当下便是站起身来,竟是对着宝钗扑通一下跪下了!
宝钗见状,急忙的上前拉他:“你这是干什么?以兄跪妹,哥哥是真的要逼死我才算罢休吗?”
薛蟠闻言只是摇头,随后便是举着手指一阵的赌咒发誓:“妹妹!我真改了,香菱,香菱我也不要了!明儿我就出门,就去店里看账本儿,学着做生意!这回我越发的学好了,你就看吧,我什么也不说了,我一定让你跟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这样了!”
宝钗心里知道她这个哥哥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什么改了,两辈子听他说了不知道多少次改了,哪次真改了?
只是此时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亲兄长,总不能真的逼死他,虽然大概率宝钗也知道薛蟠就是做给自己看的,但是最起码有这份心,宝钗也就只能是认下了。
因此宝钗抹了抹眼泪之后,便是伸手搀扶薛蟠起身,薛蟠也是低着头抹眼泪,信誓旦旦的跟宝钗保证明儿就去做生意。
兄妹二人正自交谈间,却见莺儿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厨下的奴仆们举着锅碗瓢盆便过来了,倒是将薛蟠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宝钗也是怔了一下,随后有些慌张的瞥了一眼屏风后面,莺儿立马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于是小手一指屏风:“贼人在那儿!抓住他打死了!”
“别……”
宝钗微微有些慌张的起身要阻拦,谁知道一群人乌泱泱的嘴里喊着捉贼便冲了进来,薛蟠更是跳了起来,他正是自我感动的时候呢,一听说妹妹房间里进了贼人,当下便是怒发冲冠,一撸袖管子:“什么?贼人?我说呢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原来是这屋里进了贼了!”
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一旁的绣凳举起来率先上前一脚将屏风踹倒在地:“他娘的我看看是哪个小蟊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闯我妹妹的闺房!”
宝钗见状一慌,自从知道了白玉堂的目的之后,宝钗已经不再把白玉堂当成贼人了,当然宝钗也不是真的担心白玉堂……
宝钗怕的是自己闺房里面出了个男人,这可是涉及名声贞洁的事情,所以当然还是能把这件事给瞒下来还是瞒下来的好!
此时见这么多人来,哪儿是抓贼,分明成了抓奸了!自己岂还有脸面在?
本还要呵斥住莺儿,却见薛蟠已经听不住劝的直接杀进去了,一时间不免面色微微发白的站起来看去……
只见屏风后空无一物……
薛蟠一怔,挠了挠脑袋转头看向莺儿,莺儿同样是满脸懵的转头看向宝钗:“姑娘,那贼人在哪儿?现在咱们都在这儿了,您别怕,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薛蟠也是回过神来,急忙的看向宝钗:“没错!妹妹别怕,哥哥在这儿,你就只说,那个混帐东西在哪儿?”
“喂!王八蛋,滚出来!敢来祸害我妹妹,我跟你没完!别让老子抓到你,老子抓到你就是……”
“够了!”
宝钗脸色涨得通红,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还嫌自己不够寒碜吗?
于是宝钗微微有些责怪的转头看向莺儿,面色略带疑惑:“什么贼人?”
莺儿也是愣住了,转头看了一眼因为看到薛蟠所以远远的躲在人群后面小心翼翼的香菱:“不是姑娘说什么雪梨燕窝羹,我去问了香菱,香菱说姑娘没叫,我才明白过来,姑娘这句话是在向我示警,这才带着人赶紧来救姑娘啊!”
宝钗“无语”的看着莺儿:“你以后少给我看一些公案小说!”
莺儿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看向宝钗,宝钗则是对众人面无表情道:“都散了,就是我一时忘了吩咐香菱了,都下去吧,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
众人闻言都是低头小心翼翼的称是,缓缓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对,对不起姑娘……”
香菱和莺儿同时低着头对宝钗道歉,宝钗则是摇摇头:“是我忘了吩咐了,管你们什么事儿?只是你啊……”
宝钗点了点莺儿的额头:“耍小聪明!”
莺儿连忙的点头称是,只是宝钗心中却是狠松了口气,莺儿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就已经隐隐的察觉出来不对了,还好自己心思缜密才没有出什么纰漏。
看来以后还是要尽快的想办法给莺儿驯服了,现在的莺儿实在是被年幼的自己给调教的太聪明了……不像香菱那个傻丫头好糊弄……
随后宝钗又是对满脸茫然的薛蟠道:“哥哥也别再这里犯浑了,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早些回去休息吧,别忘了你说的话就是了。”
薛蟠也反应过来,挠挠脑袋干笑道:“那不能那不能!妹妹你放心,明儿清早儿我就出门!”
说着打躬作揖的去了,宝钗则是看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屏风,颇为有些头疼的挥挥手道:“留着明儿让人换了就是了,这件事儿莺儿吩咐下去,不许闹到太太面前,就是个闹剧罢了。”
莺儿应了一声:“我会让下面人管好自己的嘴的。”
说着,宝钗便是要真的想要休息了,颇为心有余悸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四周,实在是确定了没有白玉堂的身影,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却还是不肯脱衣服,生怕被白玉堂占了便宜,只推脱说自己累了,便是和衣上床歇息。
一旁的莺儿服侍着宝钗躺下了,这才是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屏风后的位置。
真的……是场误会吗?
莺儿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姑娘,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
那边的白玉堂一跃身从薛家的墙上跳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大院,不由得揉了揉脖子……
这娘们儿还真是难缠……看来只能是慢慢的找机会了,可惜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不过看起来宝钗也不是特别的不讲道理,只要能讲道理,若是能换一枚出来用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玉堂这样想着,不由得伸了个懒腰,也不顾宵禁,大摇大摆的抱着脑袋哼着小曲儿出去了。
除了京城之外,各地的宵禁本也不是特别的严格,尤其是金陵城这样的销金窟子,一到晚上反而是更加的热闹非凡了,街道上巡逻的衙役看到了白玉堂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是没当回事儿的走远了,或者说,应该是颇为小心翼翼的刻意避让开了。
就金陵城这么个武侠事件多发地,这些衙役基本上看到白玉堂这样的,也都下意识地观察清楚了,就白玉堂身上这气质,这穿衣打扮,说不是武林人士,谁信啊……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的武林人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远远的躲开才是。
如此这般才是让白玉堂省了一番心,心下里琢磨着宝钗到底是不比黛玉好糊弄,虽然这短暂的接触下来,白玉堂总觉得这个宝钗比起原著中的那个有些怪怪的,但是大概的也算是摸清楚了宝钗的个性了,和原著中也是大差不差的。
所以这姑娘是个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自己要从她手里得到一枚冷香丸,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儿白玉堂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罢了,能换一枚也不错,赶紧将这件事解决了,赶紧的上路去少林寺碰碰运气才是真的。
白玉堂这样想着,便是看了看四周,虽不是上元夜,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游人如织,行船歌声不绝,一片盛世景象,白玉堂心下感叹一声,也就这一点不好,不然自己直接就飞走了……
这样想着,白玉堂方才是悄悄的退回黑暗深处,从小巷中飞身而起,沿着一条十分隐秘的线路想着张府的方向飞奔。
大约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白玉堂便落在了张府门前径直就准备回自己的客房了,正在这个时候,便见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白玉堂躬身道:“白爷,我家老爷已经等您很久了,只说您回来,请去说话。”
白玉堂点点头:“兄长何在?”
小厮便在前面领路,白玉堂跟在小厮身后进了正堂,便见正在披挂的张冲,不由得一愣:“兄长这是?”
张冲看到白玉堂来了,便是笑着招招手道:“兄弟回来了,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
白玉堂上前:“兄长有何吩咐?你这是?”
张冲摆摆手:“哎,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自家兄弟,我也不跟你客气,上面有道军令让我回去一趟整兵,大概也不过是三四日的时间,家里没人照顾,我寻思着弟弟你要是不急着走,就留下来替我照顾照顾你嫂子和侄女儿,这事儿刚有个结果,她们孤儿寡母的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前几日九儿那件事终于有了结果了,打人的几个孩子家里本身想冷处理,毕竟住在这一片儿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上门主动跟张冲道恼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
只是没想到张冲居然都要闹出官司了,这几家自然是不愿意吃官司的,想着还是能走人情就走个人情私了得了,这方才是一起上门赔礼道歉,当着张冲的面狠狠教训了自家孩子。
好在九儿的情况也不严重,这几日已经能和白玉堂一起又跑又跳的玩耍了,张冲也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毕竟远亲不如近邻,不好闹得太僵。
只是张冲还是担心自己要是刚处理完这件事就走了,会不会那些人家又因此不把张家当回事儿了,这方才是请白玉堂多住一段时间。
这其实也是帮白玉堂,毕竟男主人都走了,白玉堂腆着脸住在人家家里,虽说是好友,只是瓜田李下,终究不像话。
所以张冲怕自己走了白玉堂也会避嫌的离开张府,这样未免就有些不美了,难免伤了彼此情分。
把这话对自家夫人说了,张夫人却是有些不快,她倒是不介意白玉堂在张家住,她本身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小姐,自不会这点儿待客之道都没有。
只是她怕的是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白玉堂又不是个小孩子,万一发生些什么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冲闻言便是笑话她:“自家兄弟,自然清楚,我见了玉堂哪里都好,不是个不磊落的汉子,你不必担心这些。”
张夫人还是担心四邻会有闲言碎语,只是张冲一拍胸脯:“咱们自过自家日子,管他们喷粪作甚!”
张夫人说不过他,也只得是应下了,张冲这才对白玉堂提出来了。
白玉堂果然也想拒绝,心想终究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自己堂堂君子,不涉险地,何苦在这儿吃瓜落?
只是张冲一定要他住在这儿,等张冲回来再一起喝酒重聚,同样九儿现在也离不得白玉堂,两人关系极好,白玉堂经常带九儿玩,以至于九儿现在只要睁开俩眼睛就是找“白叔”,张冲生怕九儿本身就缺乏父爱,若是连白玉堂都不能陪九儿的话,九儿恐怕会哭闹好久。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也只好同意了下来,心下想本身自己白天就不在家,晚上再出门去薛家,想来和嫂嫂也没几面可见,若是执意离去,反倒是伤了彼此情分,倒好似我白玉堂内心龌龊一般!
因此白玉堂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张冲大喜,便是领着白玉堂一起出去喝酒。
白玉堂虽然答应了下来,却没料到张冲居然领着自己去的是青楼……
看着站在青楼前面有些犹豫的白玉堂,张冲拍了拍肩膀:“这一进军营,母猪赛貂蝉!哥哥我也有日子没开荤了,你就陪哥哥喝顿花酒,喝好了随你去何处,反正别回家跟你嫂嫂告状就是!”
白玉堂无奈,自然也只好被张冲拉着进了青楼里面,反正本身就不是第一次了,白玉堂倒也没有多抗拒。
张冲又叫了几个下官作陪,大概的都是镇江卫的一些千户校尉之类的军官,他们这些大老粗倒是也的确喜欢这种地方,虽然有白玉堂这个陌生人在,却还是将气氛炒得火热。
白玉堂倒是不太喜欢这种地方,因此点了个姑娘,也只在旁边老实坐着倒酒,倒是并未像在座的众人一般急色,有的人手都已经探进人家姑娘怀里去了……
“公子,似乎不常来……”
白玉堂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听到身边传来的试探性的娇柔的声音,只是淡然的回了一句:“你倒酒就行了。”
那姑娘一怔,显然是从业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这种脾性的……长得帅了不起啊!
那姑娘嘴角微微抽搐,用出手段来故意微微嘟着嘴好似十分受伤一般蹙着眉的应了一声:“哦……”
而白玉堂对此的回应只是端起酒杯来灌了一口,随后起身拍了拍张冲的肩膀:“哥哥,我去更衣,你们自便。”
张冲哪儿有功夫搭理他,此时正就着姑娘的手灌酒呢,闻言嗯嗯啊啊的点头应下了。
那边那个姑娘这下倒是真有点儿恼了,老娘也不是什么夜叉,至于这么躲着吗?
正所谓姐儿爱俏,要不是看白玉堂这个小白脸生得好,真当做我们这行的就没脾气了不成?
只是终究是有几分自信,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装模作样的,最后不还是被自己吊的欲仙欲死,最后恨不得天天来捧自己的场?
要是能钓上白玉堂,最起码来个一两年的时间,自己也好有个常客恩客,他生的又好,自是又赚钱又养眼便宜全占了。
因此此时虽然白玉堂对自己态度冷淡,这姑娘思索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起身追着白玉堂去了。
那边白玉堂从茅厕出来,正好路过一个包间,正要过去,却是耳朵微微一动……
“我说,这老头儿应该不是装的,放了得了,欺负这么个可怜人作甚?”
“啧啧!我说刘老二,你少在这儿装个人似的了!这老头儿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心里没数?当初玩他姑娘,数你小子最积极,大家还没轮上口汤呢,你小子就差先给掐死了,你这时候又装上好人了?”
“哈哈哈!别急别急,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一试便知,过了我这一招,再放开他就是了。”
此时包厢内,大概五六个纨绔围着中间一个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老头儿坐着,领头的一个一脸邪笑的起身走到那老头儿面前,伸手拽着他的头发直勾勾的盯着老头儿:“我说老头儿,说吧,老周家那小子被放出来,是不是你做了证人?说,我们不为难你,没事儿的。”
那老头儿有些畏惧的眼神闪躲着,半晌,方才是冲那少年一笑:“嘿!”
憨笑着竟是朝那少年脸上猛然啐了一口浓痰!
四周顿时一片大笑,那少年则是闭着眼睛,任由脸上的浓痰缓缓滑落,随后伸手掏出锦帕来擦拭着……
“妈的找死!”
少年狠狠一脚将那老头儿踹倒在地,随后猛然的朝着老头儿劈头盖脸的踹着,随后方才是一面转头擦拭着一面的扭了扭脖子:“你们他妈刚才笑什么?”
众人噤若寒蝉的没有说话,皆是有些尴尬的或是看天,或是摸着鼻子看地,没有一个敢和这少年对视的。
只因这少年便是金陵城勋贵之中最顶尖的那个了,平安侯府袭三品定安将军傅山之子,傅炎。
傅炎满脸凶狠的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老头儿,频频点头:“好,好,老不死的你找不自在是吧,好……”
傅炎又是一脚踹在老头儿肚子上,随后解开腰带居然当众要在老头儿头上撒尿!
“装疯是吧,那老子就给你泡尿好好儿的清醒清醒!让你个老不死的……”
傅炎话还没说完,便听外面传来了一声扭曲的叫声:“公子~您去……啊!!!”
原本娇柔的声音瞬间变成了惊呼,紧接着傅炎等人转头看去,包厢大门不知何时竟被撞了个粉碎,紧接着傅炎便只觉得眼前一黑!
白玉堂一脚正蹬在傅炎露在外面的那物事上,竟直接将傅炎给踹的昏死了过去!
随后转头刚要对那老头儿说些什么,却见那老头儿早就手脚并用的爬出了包间,同时嘴里还古怪的乱叫着。
白玉堂阻拦不及,缓缓的收回了手,便是双眼狠狠一眯,转过头来眼神凶狠的扫视在场众人。
而在场一众纨绔子弟则是满脸懵的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下体一团模糊,已经人事不知的傅炎,随后面色陡然凶狠了起来,皆是纷纷将手中的酒杯也好女人也好推到了一边,怒骂着起身竟是一起拥了上来要活活打死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