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并未回答我同桌的话,他一声不吭,也不晓得他大人的心脏中到底隐藏着我们不知道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绪波动,他未说出让我们得知,我们也无处可知,我只是看到他还是那副表情,没见得笑意,也没见到他脸上是怎样的不舍。
他的情绪,他向我们通往他内心的大门已经关闭,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之前的表情,或者他之前的表情也只是他的轻言欢笑,自始至终或许我们就无法真正明白他到底的想法,我们不懂他,他说不定懂我们俩。
我见到孙医生不开口,秉持着还是要尽尽责任,起码不让同桌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孙医生都要离开,我还不说点话挽留他一下,说不说服他是一回事,要是我连说都不说,他绝对会暗自猜测我这人如何如何。
之后说不定我和他关系就因为这点小事突然转变,给我个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我一个闷头响也说不定,人生的诸多意外不都是各种奇葩巧合来的吗,对此我深以为然。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反正我还是劝着孙医生:“孙医生你不再想想吗?我们都是生生世世在这里的人,你要是离开我们大家,之后难道你就再也不回来不成,这里还是你的家,是你的根啊,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后悔离开?”
“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楚,我已经看透一切,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那就一定是我的孩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的孩子如今在城市上学,他住校,原本我是想要他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上学的,相比于其他人,我倒是宁愿他待在我的身边。”
“哪怕在我们这里的学校远不如城市里的学校老师师资力量雄厚,教导有方,但我只希望他离我近些,那些功名利禄其实我并不如何在意,我希望他能上进,能够光宗耀祖能够光大我们的门楣,但是活到我这个年纪我反而不再那么计较了,说再多还是要靠他自己,他要是上进,是金子到哪都发光,他还是做他想干的事好。”
“这次我去城市离开大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找他,我孩子挺上进的,他主动要求我把他送到城市里上学,可是城市啊,那可是一个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天上的地方,我在那里又没人脉又没房子,他也就只能住校。这次我去城市一边找个工作,一边在想办法照顾他,也省的他埋怨我,说我不管他。”
“我心意已决,你们的好心我都心领了,要是你们父母问起我,你们想说就说,要是没问我,罢了,你们各自看情况吧,我就不要求你们了。在这里身为长辈我要站在我的辈分上给你们交代几句。”
“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好好学习,好好上进不要荒废学习,要向我孩子你们大哥学习,不用我都说,他就晓得上进,为人父母都不容易,你们要明白我们做父母的……”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大道理一堆数都数不完,真是的,怎么家里的大人们都一样,他刚才还不是说不希望他孩子如何如何上进,只要离得他近些好,不会关心他的学习吗,按他孩子的愿望想干嘛就干嘛吗,难道他是骗我们的。
他根本就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他肯定很担心他孩子的成绩,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实则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天知道,地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呢。
说他孩子在城市上学我看他是巴不得他孩子去城市上学呢,那地方那么好,谁不羡慕,这次我看孙医生是已经打定主意三匹马都拉不回来,他要去照顾他的宝贝儿子,要去过他的好日子,要离开这个让他无比心烦到面如死灰的不幸之地了。
唉,也不知他还会不会回来,回来时再是何时,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转动,何时会再见到他,在何地还会再与他相聚,这真是一个值得期待值得到来,谁也无法决定的日子。
孙医生已然收拾好他的东西,极少,只有一个大包在他手上提着,他看起来格外潇洒,浑然不像一个被我们大家言语驱赶出的“无良医生”,他尽是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边对我们说道,边收拾,全然不晓得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看向郭子兴,哈,和我一样也是不耐烦,看来他是宁愿挨打挨骂也好过这般受罪,和我倒是在这点有点相似之处。
孙医生最后环顾屋内,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将目光所及的事物都要引入他的眼睛一样,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动作,之后他到底是狠心转向了大门口。
他背着大包,没再回头再看身后一眼,再无留恋之情,他说:“走吧,我们离开吧,这个诊所还是会有另外的人接手的,它会遇上他生命中一个人。”
说着,他两手推着我和郭子兴走出诊所大门,没想到我们就如此就这样和孙医生一齐离开诊所,也许之后我们还会再来这,只是之后遇上的不再是孙医生而是其他人了。
孙医生将大门锁上,将钥匙放在一旁的花盆底下,丝毫不怕我们的知一样。我一想也对,这诊所里面又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就连里面的一些药品给我们我们也没啥用处,除了囤积似乎别无其他。
他和我与郭子兴说:“我这就回家收拾东西了,要是你们没甚事那就各自回各自的家吧,再见!”
他朝我们挥手告别,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自回他家了,只剩下我和郭子兴大眼瞪小眼,没想到和孙医生相比还是他比较豁达,更看得出为人的大气。
我此时还有些牵挂他,不想要他离开呢,谁知他倒是很想离开的样子,摆脱,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他比我们还更想离开这儿不成,可是不对劲啊,照理来说他应该比我们小孩更加不舍才是,真是从头到脚都透漏出一副不对劲,想来想去我也是想不明白,算了,还是和孙医生说的一样,各自回各自的家吧。
他这个身内之人都走了,留下我们唱独角戏也是连戏台都搭不起,分量都不够,我和郭子兴说,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他也早点回家去吧。
和我一样他情绪有些低沉,看来没从孙医生要离开大伙这件事回过神来,我想谁不是呢,但是终究还是孙医生做出的决定,他没有对不住我们,还是就这样吧。
山高路远,早晚有相逢的一天,来日可期,我见到他愣愣的过了马路,一步步走向他的家,观望一阵发现没啥异样,我也在他对面马路边走着,边走边想,也时不时看他一眼,也不知今后大家的就医情况将会如何演变。
事情真是始料未及,一下子瞬息万变,身边的人熟悉的人一下少了一个,接下来的日子又将是如何,真是格外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