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是我主人转世,他答应帮我。为保万无一失,他以保家仙之便借了肖家所有人的命数,又去了李家提前制造舆论,搅浑这淌水,待你降生后便将这煞转给你,叫人不再起疑。但他本根受损,修不了仙,又是极阴之体,只得从白事沾染上鬼气掩人耳目。”
沽邺眼神恶狠狠,利剑似的射向李惜梦身后,让她一时拿不准是不是在瞪自己,“可恨主人皈依久了,办事也不爽利了,竟留一包散鬼魄给李家,叫李家丢去西边鬼气足的棺材铺里,杀家鬼借人阳,给你化煞。哼,我的天爷啊,他简直昏了头,西边棺材铺,不是点名我家嘛,要是你父母真不管不顾做了……不过,后来好歹我要了过来。”
沽邺眼角滴下一滴泪,很快不甘的拭去,继续说道:
“按理说,你早该死了的!可那鬼司不知什么缘故,没索你命反而索了我夫君的命!一切都白费了!白费了!!!”
“赤女也是个惹事的,我看在她同是精怪化形的份上带了她两世,结果折腾那些不着调的,还给自己搭了进去!我恩于她更大,但非要纠缠那什么蝉儿的,还无端唤起她的煞气,白白让天道、让世家起疑!”
她算是知道了为何肖戊身上会有如此深功禄但却无神转之印了,原来是换了自己的命格,等等,自己是神?!她又很快的推翻这一认识——其一,她也没神印,其二,索命有误一事,看来他们到底与自己换失败了,可真是如此吗,为什么自己现今如此非她演算般好运反而是厄克缠身呢。
“所以,你想燃莲火拉江家人当替死鬼,背了本应落在你一家身上的天罚,然后毁尸灭迹,营造大火燃尽一切之象,再寻个合适之人故技重施对吧。”李惜梦冷冷道。
“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又要死一个聪明人了。”她狡黠一笑,眼眯得细长。
一句“什么”还没问出口,身体先觉似的侧了过去,站定后对上衣衫褴褛双眼喷火的因果仙人,顿觉身后背上一阵热辣,接着是衣衫濡湿之感,连疼痛都没来得及,她又请了一道雷,双管齐下,劈得两边乌漆嘛黑,外焦里嫩。
手持长剑的因果仙人雷得最狠,门牙都崩掉了,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我靠我靠我靠,好痛痛痛痛痛——!”等肾上腺素褪去的李惜梦顿觉背上万蚁啃噬般酥麻,血流不止,痛得青筋暴起,连牙都要咬碎,嘴里爹娘老子不干不净骂个不停。
她强撑着一口气,又抬手请了两三道雷,均朝不省人事的因果仙人落去,一时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皮肉焦香方圆可闻。
这盛况,直将昏昏凌晨闪成了东方鱼肚翻白。远处山头,梅铭观主持,掐指算来算去,也想不出是哪位道友要飞升,冥思苦想半晌,回头沉沉睡去了。
“呃……”他吐出一口黑气,晕晕乎乎,要不是百年道行傍身,估计现在还真去洛遥夜手下当差了。
不过,好久没被雷劈了呀……
李惜梦龇牙咧嘴,汗流浃背,翩翩欲仙之际腾起体内一股灵流骤然聚向后背,慢慢修复那骇人剑伤。
清清凉凉的,很像那日火阵内洛遥夜渡来的煞气。
她走上前,对动弹不得的沽邺道,“你看,我不是聪明人。”
“还有,你才虚伪。你与她装得姐妹情深,实则她只要稍有跳脱,你便不满,刚刚,她的灵核你都消耗完了吧。你在她最后一次脱离你指挥时便想通过毒粉杀了她,可惜,她没为难肖戊,他没下手。现在,你抱着她尸体,是什么感觉呢。我猜,你的人选已经早准备好了,后来你教唆肖戊将药下给洛遥夜,其实也是想让他直接死在洛遥夜手上的吧,这样一来,你不用费神如何处理一个不人不鬼东西,直接带着‘重生’的肖戊远走高飞。”
“只是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他的气味与常人无异,连江家人和洛遥夜都没察觉。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真想不到,你……也信佛教。”
沽邺哈哈大笑起来,颇有几分癫狂,直到眼角流下血泪。
远处火光渐灭,如败莲一般颓萎下来,被困的鱼在水终于走了出来。
那因果仙人估计是和洛遥夜一样骗了什么人,替自个蹲着,得以脱困。
此事告一段落,又集一缘,名为嗔。
鱼在水带走了余下的人,李惜梦则大力出奇迹的抱起身量是她两倍大的洛遥夜稳稳当当的朝客栈走着。
因着那一股清流,她已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洛遥夜迟迟不醒,很为揪心。
没办法只得去找找鱼在水,希望对方能看着曾并肩作战的份上,行行好,搭把手。
“你想我救他?我对鬼只杀不渡,救鬼,这也太荒唐了。”
“哪里荒唐了?他既不为非作歹,祸乱人间,又不藏奸耍滑,欺世盗名。鬼也分好坏的啊,他就是好鬼,好鬼就是好人。你救了好人就是积功禄的。”
鱼在水思索一番,点点头,悄悄道,“我且尽力一试。”
他先用罡气化了插入腹部的那截断手,然后用各种止血符堵在腹部,可是并没什么用,流出的紫褐色血将符腐蚀了干净。
她试着渡灵力过去,但效果甚微。他还得处理肖赵两家余下的事,便回去了,客栈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想起之前灵流带动血液腾起的感觉,鬼使神差的割开了手指,轻点在那窟窿上。
有效!
那伤口流出的紫血竟真变少了,她干脆化开整只左手贴在他冰冷结实的腹上。
看着劲瘦细白的腰啊,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不是啊!李惜梦!你在干什么!
摩挲一通,她的手也血淋淋了,不过好歹是止住了。
又是一个三天,在李惜梦腰包彻底空空之时,洛遥夜终于醒了。
“唔,你睡很久了……”语调间是她也未察觉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