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宇伫立在公寓门口，玄关处那盏水晶吊灯毫无保留地倾洒着明亮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茶几上的玻璃花瓶里，孙悦上周精心挑选的百合已然枯萎，花瓣边缘泛起的蓝紫色，透着几分诡异，恰似此刻他心底无端泛起的不安。
路过冰箱时，牟宇拉开柜门，只见里头塞满了速食罐头。每个罐头都贴着便利贴，上面是孙悦娟秀的字迹：“香菇炖鸡在第三层，记得加热十五分钟”“番茄牛腩要加葱花”。刹那间，上周孙悦蹲在地上认真整理食材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她那时笑语盈盈，总爱念叨“冰箱像个会变魔术的盒子，能变出各种美味”。
“孙悦？”牟宇扬声呼喊，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不断回荡，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他快步推开卧室门，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呼吸猛地停滞了——衣柜里，孙悦的连衣裙依旧整整齐齐地挂着，可梳妆台上原本摆满的化妆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枕头边，一个褪色的绒布盒子静静躺着，盒中空空如也，牟宇记得，那盒子好像装过孙悦母亲留下的珍珠发卡。
牟宇心急如焚，转身冲进孙悦的书房，不出所料，孙悦平日里常用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他在书桌前落座，迅速打开笔记本，凭借自己的技术黑进了公寓楼的监控系统。画面中，孙悦拖着行李箱走出小区，随后上了一辆出租车。牟宇顺着车牌信息，一路深挖，联系上了司机，最终确认她的目的地是中心医院。这时，他突然想起孙悦曾提及母亲身体欠佳。牟宇没有丝毫犹豫，继续施展手段黑进医院系统，在密密麻麻的缴费记录里，成功找到了孙悦的医保卡信息，显示其母亲在肿瘤科病房，308床。
牟宇赶到医院，抬手推开病房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裹挟着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孙悦正跪在地上，专注地给母亲按摩腿部，听到门响，她猛地回头，发间那枚珍珠发卡晃出细碎的光。这发卡牟宇再熟悉不过，上周他还陪着孙悦去首饰店修补过，金属花瓣上焊接的痕迹此刻依旧清晰。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孙悦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干涩又沙哑，手指下意识地死死抠住病号服下摆，指节泛白。病床上，老人正安然睡着，氧气管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牟宇轻轻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轻声说道：“你母亲的珍珠发卡，我修好了。”孙悦听闻，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发卡上，将金属花瓣染得愈发闪亮。
“你为什么这么做？”牟宇压低声音，目光不经意扫过床头柜上的缴费单。孙悦像是被这话击中要害，身子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在床单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皱。
“求你别问了......”她的声音被呜咽撕扯得支离破碎，“我这种人......本来就不该靠近你......”
牟宇再也按捺不住，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安全通道。应急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孙悦惨白的脸上，投下一片片阴影，牟宇这才惊觉，她脖颈处竟有若隐若现的淤青，形状恰似一枚枚扭曲的指纹。
“你以为我在乎那些？”牟宇将孙悦轻轻抵在防火门上，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还有孙悦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孙悦泪流满面，泪水浸透了衬衫。“我妈......”她终于哽咽着开口，“他们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停掉她的靶向药......”
话音刚落，她抬手抹了把脸，匆忙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地塞到牟宇手中：“这是我的钱，都在这儿。以后......我不会再接近你了。”
牟宇望着孙悦踉跄着跑向电梯的背影，发卡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他掏出手机，给方达发了条消息：“查市立医院肿瘤科的用药记录，特别是 308床。”
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瞬间，孙悦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满是哀伤与脆弱，恰似被暴雨无情打湿的蝴蝶翅膀，让人心疼得揪紧。牟宇心里明白，有些真相，就像深埋在黑暗中的秘密，非得用更锐利的手段才能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