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到前一天凌晨，两点钟的街道像被揉皱的黑丝绒，霓虹灯光在积雨云下晕成模糊的色块。我架着苏婕走出 KTV时，她身上的香奈儿五号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高跟鞋在积水里踉跄，我不得不收紧托在她腰间的手，隔着真丝衬衫都能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牟宇......“她突然歪头咬住我耳垂，湿热的呼吸让我脊椎发紧。我僵在原地，看着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扫过脖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她今天第三次提到镜湖项目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的位置。
“苏总您喝醉了。“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拦出租车的右手却在发抖。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像碎玻璃坠入深潭：“你在怕什么？怕我像对子燕那样往你嘴里塞水果？“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我想起昨夜包厢里，子燕喂刘杰吃西瓜时，苏婕低头切水果的模样，刀刃在果肉上划出精准的十字。
此刻她的指甲正掐进我小臂，力度与那时如出一辙。出租车在雨幕中急刹。我扶她上车时，她突然按住我假肢的锁扣：“知道为什么选你做镜湖项目负责人吗？“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因为你和那些盯着我胸的男人不同......“我猛地抽回手，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这个动作让她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我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镜湖大桥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那是我初入职场的青涩时光。作为一名环境科学实习生，怀揣着对自然的敬畏与好奇，我第一次踏上了镜湖这片水域。那是个烈日高悬的夏日，湖面波光粼粼，我乘船驶向湖心岛，准备记录水质数据。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采砂船轰鸣作响，巨大的抽砂管粗暴地插入湖底，将底泥源源不断地抽干，原本清澈的湖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惊起的鱼虾在泥水中挣扎。“到了。“我生硬地打断回忆，搀扶她走进公寓大堂。
她靠在电梯墙上闭目养神，锁骨处的珍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我注意到她后颈有片淡青色胎记，形状像极了镜湖湖心岛的等高线。她脚步踉跄，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打开家门后，猛地转身，双手用力地将我抵在墙上，墙壁冰凉，与她滚烫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她的唇带着浓烈酒气迅速压下，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玄关处的穿衣镜，自己僵硬的背影，与她热烈纠缠的姿态，在镜中构成诡异平衡。她的手指在我西装内袋来回摸索，动作急切又慌乱，而那里面，装着今天刚收到的镜湖底泥样本。
“别碰。“我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连她腕间的珍珠手链都发出脆响。她却笑得更欢了，睫毛上挂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恭喜你，通过测试了。
“电梯下行时，我盯着楼层数字屏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指节捏得发白。苏婕公寓里的每一处细节都在脑海中回放：客厅墙上的镜湖全景图，书架上摆放的环境科学博士学位证书，还有她在激情时刻突然用指甲划过我后颈的动作。
“先生需要伞吗？“大堂保安的询问将我拉回现实。我摇头走进雨幕，关节在潮湿空气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刹车声突然在记忆深处炸响：三年前的那天，我开着借来的二手大众去面试，被苏婕的迈巴赫追尾。她穿着香奈儿套装下车道歉的模样，与此刻醉酒的她重叠。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婕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带镜湖底泥样本到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