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处逆境，方能体现品质

张纮认为，孙策对于立孙权还是孙翊，一直难以决断，显然是对两人的优缺点，知之甚详。

而促使孙策下定决心立孙翊的关键，乃是吴范的占卜。

只要能证明吴范占卜有误，局面便可能扭转。

孙权满脸疑惑，吴范可是江东最厉害的占卜师，谁能做到？

张纮一脸严肃：“唯有一人。”

孙权惊喜问道：“何人？”

“徐氏。”

孙权大失所望，徐氏是吴范的外甥女，孙翊的妻子，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张纮道：“正如伯符所言，占卜者，天意为上，不可篡改。徐氏为人正直，也许不会违背天意和良心。”

说罢，他拉着将信将疑的孙权，去找徐氏。

徐氏一听来意，粉面一寒，正要拒绝，突然神色迟疑。

她想起昨夜孙翊又暴怒，只因侍女打翻茶杯，就拔剑相向。

她无助地望着庭院中盛开的梅花，心中愈加冰冷。

孙翊的暴虐，让她对自己以及江东的未来，充满恐惧。

张纮的请求，在她耳边回响：“夫人，江东未来，系于你一念之间！”

她瞥了一眼孙权，闭上眼，心中挣扎不已。

她回想起自己嫁入孙家以来的种种经历。

孙翊虽作战勇猛，但性情暴烈，动辄打骂下人，甚至对她也不曾有过半分温柔。

她曾多次劝他宽厚待人，但他总是不屑一顾，甚至讥讽她妇人之仁。

“江东之主，岂能如此暴虐？”

她心中暗叹。

她又想起孙权的沉稳与隐忍。

虽然年纪轻轻，但处事冷静，深得人心。

或许，他才是江东真正的希望。

可是，让她为此事占卜，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若自己占卜的结果，与舅舅的一样，那还好说。

如果不一样呢？

一边是天意，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和舅舅，该如何选择？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龟甲，开始占卜。

事毕，她脸色大变。

一夜无眠。

次日，她出现在孙策的病床前。

当着众人的面，占了一卦，卜辞显示，孙权乃江东之主。

孙翊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冲上去，一脚踢倒徐氏，随后拔出佩剑。

孙策忽然坐起，怒目圆睁，大声呵斥孙翊。

众人慌忙拉住孙翊。

张纮连忙上前，扶孙策躺下，孙权则拉起地上的徐氏。

孙策缓了一口气，环视众人，说道：“昨日宣布立叔弼为江东之主后，我想了一夜，深觉此决定过于草率。”

“但天意如此，我也无法可说。”

说罢，他冷冷望向吴范，道：“天意究竟如何？你从实招来！否则，我灭你全族！”

吴范“噗通”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磕头求饶。

孙策长叹一声，挥手让吴范退下。

他沉思片刻，道：“占卜只是一种手段，关键在于人心。身处逆境，方能体现品质。”

“叔弼性情暴烈，遇事冲动，难当大任。仲谋遇事沉稳、坚韧、不轻言放弃，江东交给他，我才能放心。”

随即，宣布改立孙权为江东之主。

听罢，张玄想起他在吴县与徐夫人的谈话，此女正直善良，对孙权有大恩，难怪深受孙权的信任。

张纮道：“元杰，为父将此秘事道出，就是让你放心，于公于私，仲谋都不会伤害于我。”

张玄及王朗深觉有理。

但张玄还是暗下决心，日后若在荆南站稳脚跟，必想方设法，将家人接到荆南，护其周全。

张纮望着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担忧。

他轻声道：“元杰，你长大了，为父为你感到骄傲。但此行凶险万分，你务必小心。”

张玄上前，握住父亲的手，坚定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托。只是父亲年事已高，此次随孙将军出征，务必保重身体。”

张纮微微一笑，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为父虽老，尚可支撑，你只管放手去干。”

张玄默默点头。

王朗伤感道：“子纲兄，承蒙关照，吾在江东十余年安然无恙。今次别去，不知何时再见。”

随后拱手行礼：“你此次跟随孙权去进攻合肥，胜负难料，多多保重。”

张纮回礼，满脸惜别。

张玄趁机道：“父亲，听我一言，必能攻克合肥。”

他记得史书说，孙权第一次征讨合肥，合肥守将为扬州别驾蒋济，仅有三千士兵，孙权却未能有效突破城防，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

及至最后，眼看就要成功，却误信蒋济的假情报，以为曹军援兵将至，匆匆自行退兵。

他要提前给父亲献策，助孙权攻下合肥。

曹操失去合肥，南方门户大开，必然会带兵前来抢夺。

孙权要守住合肥，但兵力不足，就会从南郡调兵，刘备在南郡的作用就会凸显，进而觊觎南郡。

他心中暗暗得意。

如此一来，刘备周瑜的目光都在南郡，自然无暇顾及他去夺取荆南四郡。

张纮捻须颔首：“元杰，但说无妨。”

张玄指着地图，沉声道：

“父亲，曹操在赤壁之战后，虽然元气大伤，但其在北方的根基依然稳固。”

“我军必须趁其未恢复之际，迅速攻取合肥，否则一旦曹操缓过劲来，江东将再无机会。”

张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元杰，你所言极是，但怎么才能迅速攻取？”

张玄的手指落在地图上，说出策略：

首先，兵贵神速。

利用曹操新败、江淮兵力空虚、合肥守军少的时机，快速进军围攻。

其次，重点攻击。

到合肥后迅速制造部署攻城器械，找准城墙薄弱点，集中精锐猛攻，以打开突破口。

再次，降敌士气。

向城内散布谣言，说曹操赤壁大败，北方大乱，无暇顾及，已放弃合肥。

最后，水淹合肥。

若前面办法不行，就利用江淮春季雨水多，筑坝蓄水淹城。

王朗皱眉道：“元杰，此计虽妙，但合肥城防坚固，守将蒋济年轻有为，恐怕难以速破。”

张玄从容答道：“先生言之有理。但合肥最大的劣势，在于兵力不多。我军只需以谣言扰乱其心，再以水攻逼迫，蒋济必难以应对。”

王朗稍作思索，点头道：“元杰，想不到你对合肥的情况，竟如此了解！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子纲兄，此行必可成功！”

张纮深表赞同。

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了儿子的谋略，确有过人之处。

“元杰，攻取合肥之后，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张纮虚心请教。

张玄道：“迅速修复城池，加固城防，积聚粮草，从江东和南郡调兵到合肥。”

张纮面露疑惑。

张玄解释：“合肥地处江淮要冲，是南北交通枢纽，战略意义重大。合肥失守，曹操肯定派大军来抢，必须未雨绸缪。”

张纮恍然大悟。

接着，张纮担忧：“就算我们攻下合肥，曹操亲率大军来攻，恐怕也难抵挡。”

张玄指着地图上的庐江郡，说此处兵力空虚，攻下合肥后，可让公奕叔父带一万兵马，快速夺取庐江。

王朗疑惑：“吴军总共才三万，为何分一万去庐江？兵力分散，不是更容易被曹军击破？”

张玄道：“合肥兵力不足，可从江东及南郡调集，夺取庐江，与合肥成犄角之势，更利于防守。”

“曹军进攻合肥，以寿春为后勤基地，庐江能威胁曹军粮道，迫使曹军分兵防范，减轻合肥压力。”

张纮、王朗大为佩服。

三人正商议间，护卫来报，陆逊来访。

王朗疑惑：“明日即将一起前往江陵，伯言为何突然造访？”

张玄心中一沉，不会横生枝节吧？

连忙出门相迎。

陆逊神色凝重，向张纮王朗行礼后，低声道：“元杰，孙将军对你似乎有所疑虑，他让我一路严密监视你。”

闻言，张玄、张纮、王朗皆大惊失色。

张玄率先冷静下来。

他脑海里，不停思考，在哪个环节出现纰漏。

思来想去，孙权不可能察觉他的谋划。

否则，绝不容许他前往荆南。

他望向陆逊，问道：“伯言兄，你怎么答复？”

陆逊苦笑：“还能怎么答复？我的家族及妻儿都在吴郡，只得答应。”

张玄笑道：“伯言兄，孙将军对我有所疑虑，实属正常。毕竟我此次前往荆南，事关重大。但只要我们在江陵行事谨慎，他绝不会察觉。”

“一旦到了荆南，他就鞭长莫及。”

陆逊点头，但眼中依旧带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