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夕阳如火，烈日余晖犹在。
染红天边晚霞。
玉京外。
河阳城。
或叫卖、或行商、或赴京赶考书生疲惫眺望玉京，满是渴望，或街头巷尾泼妇骂街，争那几钱几两。
河阳城熙攘，似人间画卷，众生百态皆为喧嚣入耳。
屋内却极为寂静。
楚尘默默握刀，小心翼翼雕琢着一尊拇指般大小佛像。
他的手很纤细，修长。
像是一双持剑，或握刀的手。
亦像是最精美的匠人之手。
但动作却很笨拙，锋利的刻刀，时不时地划碎萝卜，划破皮肉，渗出嫣红的血丝。
但……
他却格外有耐心，只是简单包扎后，又默默地继续低头，雕琢着佛像。
轻风吹拂，带着几分暑气。
地上……
尽数是佛像的半成品。
破碎不堪、丑陋不堪，叠满一箩筐，竟无一佛像，稍似人形。
再一次雕琢失败的楚尘默默地看着手间染血的萝卜，以及那一方散着寒意的刻刀。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一千次了！”
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箩筐的萝卜。
一千次雕琢佛像！
却无一次成功。
更无一次像尊佛像。
手指尖密密麻麻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是刺骨般的疼痛。
然而……
却看不到任何的进步。
再坚韧的心性，亦会怅然所失。
他默默走到窗边看着前方的芸芸众生。
“或许，我毫无天赋！”
他再叹一口气。
疲惫感突然涌入全身，片刻间，全身都丧失了所有力量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是……
从遥远的世界，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无力感。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任何现代化东西……
像是古代……
但又，不属于任何朝代。
“但，我得活下来！”
夕阳照在楚尘脸上。
短暂的颓废感略微涌过，但随即又握紧了拳头。
哪怕手指尖的伤口崩裂，涌出了鲜血……
他转过身，默默地继续雕琢着萝卜。
……
夜幕下。
老陈从屋外进来。
亦如往常一般，喝得醉醺醺的。
老陈是楚尘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是佛匠。
佛匠。
集绘画、泥塑、雕刻、堆绣、修复于一身，常年穿梭于佛堂之中。
三月前，楚尘被老陈救醒，看着楚尘样貌穿着奇异，老陈以为是异国流浪者，后来，见楚尘很勤奋，亦很灵透踏实，便短暂收留他。
从阳春三月到七月似火。
四月光阴匆匆。
楚尘并未透露半句前尘往事，老陈亦未多问。
双方似乎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又失败了？”
“嗯……”
“你得用心。”
“……”
当目光看向那一筐萝卜的时候，老陈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
但看到楚尘那平静的表情，不作回应，以及那双手以后，老陈忍不住微叹。
这是一双雕刻师的手，他曾做梦，都渴望有一双如此修长的手。
但，却偏偏，这双手是给了如此笨拙，简直是他此生，见过最没天赋的一个年轻人。
年少时……
他曾经跟着师傅学习雕刻，仅用三天，便能融会贯通。
纵那时，依旧被骂没有天赋。
他深以为然。
但这年轻人，却用四月时间，仍旧雕不出个所以然，看起来依旧是一堆蠢驴木马……
天赋之差，简直是闻所未闻。
屋内短暂寂静以后。
醉醺醺的老陈坐在了椅子上，给了楚尘几个包子。
楚尘并不客气，接过包子就啃了起来。
“或许，你得换个行当……”
看着楚尘的模样，老陈拿出烟斗，抽起了一口蛤蟆烟，眯着眼睛叹道。
楚尘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认认真真地啃着包子。
“我要走了……”
老陈感受到年轻人的沉默以后，往石桌上微微磕了磕烟斗，再次说了一句。
“去哪？需要我做什么吗？”
楚尘放下包子，看着老陈，眼神很诚恳，亦很真挚。
“去一个地方，做一些事情……”老陈笑了起来：“但时间会很长很长……”
“多久？”
“也许是几月，也许是几年，也许……几十年……”
“几十年以后，你都接近百岁了，你还能活着吗？”楚尘眯起了眼睛。
老陈笑了笑，眼神微眯，再次抽了一口烟目光看向窗外的黑夜：“不知道，也许还能活着，也许活不了。”
屋内短暂寂静。
当听到活不了这几个字以后，楚尘很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他低头，看着老陈的手。
虽然常年做各种雕工，但老陈的手，却并未粗糙，反而显得格外的白皙，甚至并未有开裂的地方。
甚至……
都看不到任何的伤痕。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佛匠，应该有的手。
老陈注意到了楚尘的眼神，他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很温和，仿佛开玩笑似地说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想去杀几个人，去求证一些东西，更想看看玉京城外的天地，到底如何……”
老陈的声音像是开玩笑。
也没有任何的杀气……
轻飘飘得犹如一阵风。
但，屋内却突然陷入了很长的寂静。
楚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血的伤口。
伤口在渗血。
依旧很疼痛。
但他却看了看老陈，良久以后，他盯着老陈：“在这个世界怎么活下去？”
“不要离开河阳城，河阳城杀人犯法，律例分明，纵然绵延周遭，依旧是一方净土，安居乐业，手艺不精，但能混口饭吃。”
“玉京呢？”
老陈遥望玉京方向，默然良久，终于道：“玉京太大了，那方江湖里，龙蛇并起，有绚烂的阳光，亦有极致的黑暗……”
“你是去玉京？”
老陈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远方。
“什么时候走？”
“即刻就走。”老陈答道。
“带什么东西？”楚尘眯起了眼睛。
“一个烟斗，一件蓑衣，三把刻刀……”
“够了？”
“够了。”
“其他的东西呢？”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需要成本，寻常人需要，你，更需要……”
老陈转过头，盯着楚尘。
楚尘一愣，顷刻间便五味杂陈。
随后，他看到老陈递过来一个摘录本子。
接过那个本子以后，楚尘愣了愣，有些震惊。
他在四月前，见过这个本子。
这个本子，被老陈视若珍宝，始终与他的刻刀一起，随身携带，从未给任何人瞧过哪怕是一眼。
此时此刻……
竟赠与自己。
“这个东西给你，一些雕刻的心得体会，是我大半生的雕刻领悟，不值钱，权当纪念吧……”
“嗯？”
“还有，这一方佛陀也给你，亦不值钱，但每一道雕工，都是“心”，无事时候可以看看。”
“……”
楚尘低头，看着老陈递过来一尊拇指大小的佛陀。
楚尘接过佛陀点点头。
当他再次转头看向老陈的时候，却看到老陈默默地披上蓑衣，整理了好雕刻刀，将烟斗放在了腰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老陈，现在就走吗？”
“嗯，要走了。”
“我送送你吧……”
老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醺红的脸颊上，却没有任何的醉意。
他转过头，以无比严肃的眼神盯着楚尘。
“今夜，你得呆在屋里，紧闭窗户，我出门以后，无论你听到任何东西都不要开门……明日除非朝阳照耀，否则，切记莫开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盯着老陈：“老陈，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
老陈并未回答楚尘的话，而是转过头，默默地关上了屋子里的每一扇门。
当确认一切毫无问题以后，这才默默地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一道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皎洁却又充斥着诡异的寒意。
当屋门紧闭的那一刻……
房间里的寂静，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尘默默地呆在原地。
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
片刻以后，他听到了一阵惨叫声，似乎是老陈在求饶。
随即，又听到了刀剑声……
片刻以后，刀剑声又变成了一股股咽呜声。
仿佛极寒之地，深渊女鬼在耳畔倾诉，在戏台上起阵阵秦腔小调……
再片刻，又传来阵阵毫无节奏的敲门声，似乎在哀求，哀怨……
……
屋外声音越来越嘈杂。
隐约间似燃起了熊熊烈火。
隐约能感受到一阵阵炽热，屋外杂乱的脚步声，泼水声，街坊领居所有人都在救火……
楚尘更是感受到火焰渗着热浪，似乎要席卷着整间屋子。
而拍门声，更是越来越响亮……
仿佛无数人，在火中急促地呼唤，狰狞地嘶吼……
……
楚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始终冷静地坐在屋子里，并不开门。
甚至闭上眼睛，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提醒着自己，这一切！
都是幻象！
……
约莫片刻以后……
整个世界寂静了下来。
但随后……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让楚尘瞬间站起来。
一向很冷静的他，瞳孔猛缩！
【你想，飞升成仙吗？】
【完成任务，助你成仙！】
【此刻起！】
【拳打宇宙大帝，脚踹无敌神王！】
【选择，是或否！】
【楚尘系统，一键成仙！】
【……】
草你妈！
这不是我编的盗版游戏，应付那些甲方王八蛋的修仙系统吗！
怎么现在跑到我脑子里来了！
就在楚尘愣神的时候……
突然又感受到了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恭喜你，抽奖抽到新手大礼包】
【任务：偷窥仙子洗澡！】
【奖励：成为仙帝，原地飞升！】
？？？
我他妈没有确定！
我他妈没有抽奖！
【恭喜你您接受任务！】
【我知道，你是一个表面正经，其实是一个内心猥琐的伪君子，来吧，去偷窥吧，我知道你喜欢偷窥！】
该死！
我他妈没有接受任务！
【系统经检测，确认主人喜欢大胸、窈窕、清冷仙子！偷窥可得额外奖励！】
妈的！
什么检测！
我他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