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来日方长

蓝衣的乙姬突然捏紧手中竹签。她瞥了眼甲姬惨白的脸色，又望向丙姬得意的神情，朱唇轻启：“我...我赞成丙妹妹的说法。”

紫衣甲姬踉跄后退，绣鞋绊到散落的金币。她扑倒在姬无夜膝前，鎏金护甲刮破了她的纱衣：“将军救命！”

姬无夜慢条斯理地啜饮着酒，青铜酒樽映出他玩味的笑容。韩非负手而立，玄色深衣上的暗纹在灯光下如水波荡漾。

“公子好狠的心肠。”甲姬转向韩非，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么？”

韩非轻笑，拾起一枚金币弹向空中：“美人不妨听听在下的方案——甲得九十九枚，乙得一枚，丙......”金币落回他掌心，“空手而归。”

满座哗然。甲姬怔怔望着韩非，连泪珠凝在睫毛上都忘了擦拭。

“荒诞！”丙姬拍案而起，金步摇乱颤，“我凭什么答应？”

韩非踱步至乙姬身旁，指尖轻点她手中竹签：“乙美人可想清楚了。若甲姬身死......”他压低声音，“下一个抽签的可是你。”

乙姬瞳孔骤缩。她突然抓住丙姬的手腕：“若只剩你我二人，你会让我活命？”

丙姬脸色一变。韩非适时补上致命一击：“届时丙美人否决任何方案，就能独吞全部金币——包括乙美人的那份。”

“我同意公子方案！”乙姬突然高喊，死死攥住那枚救命的金币。

韩非抚掌而笑：“三占其二，这游戏......”他弯腰拾起甲姬掉落的金钗，“甲美人赢了，而其他人，都输了。”

甲姬颤抖着接过沉甸甸的钱袋，九十九枚金币碰撞声如仙乐。

姬无夜突然狂笑，战刀劈裂案几：“妙！实在是妙！世人皆说九公子擅长玩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有趣。”

碎木飞溅中，韩非衣袖轻拂：“将军现在明白了吗？”

他指尖夹着半块青铜铃铛，“有时候看似劣势的甲位，反而是最大的赢家。”

“哈哈哈！”

姬无夜的笑声在厅内回荡，青铜灯盏的火光在他狰狞的面容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缓缓起身，战靴碾过散落的金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公子这游戏确实精彩。”姬无夜突然拔出佩刀，寒光一闪，刀刃已抵在甲姬雪白的脖颈上，“可惜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刀锋轻挑，甲姬怀中的金币“哗啦啦“倾泻一地。她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地抱住姬无夜的小腿：“将军饶命......”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姬无夜一脚踢开美姬，刀尖挑起一枚金币，“什么算计都是笑话。”

韩非负手而立，玄色深衣纹丝不动。卫庄的鲨齿剑无声出鞘三寸，剑锋映出姬无夜扭曲的倒影。

大将军府的青铜灯盏剧烈摇晃，映照得姬无夜那张刀疤纵横的脸忽明忽暗。他手中的八尺巨剑泛着寒光，剑尖距离卫庄的咽喉仅有三寸，却被鲨齿剑稳稳架住，然后就被卫庄的蛮力给格挡开来。

“鬼谷传人，名不虚传。”姬无夜狞笑着收回重剑，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卫庄身后那个始终挂着浅笑的年轻人，“九公子带着这等高手登门，莫非是来示威的？”

韩非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壶中荡漾：“大将军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来讨教几个问题。”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三名原本陪酒的姬妾瑟缩在角落，华美的衣裙拖曳在地，却无人顾得上整理。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已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芒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如牢笼般的阴影。

卫庄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鲨齿剑斜指地面。他银白色的短发在烛光下泛着冷芒，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始终锁定着姬无夜握剑的手。

“切磋？”姬无夜突然狂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好一个切磋！”他猛地一脚踢翻身前的案几，案上酒器砸在地上粉碎，洒落的荧光粉在黑暗中泛起诡异的幽光。

这正是昨夜墨鸦行动时留下的痕迹。姬无夜眼角抽搐——韩非竟敢拿两位王室宗亲作饵，诱他麾下第一杀手入彀。更可恨的是，这小子现在还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

“大将军似乎心情不佳。”韩非故作惊讶地挑眉，“莫非是昨夜没睡好？”

姬无夜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韩非那张看似无害的脸，杀意如潮水般涌来。只需一声令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但...

他的目光扫过殿外隐约可见的王宫轮廓。韩非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大将军府。这是权力的游戏规则，即便嚣张如姬无夜也不敢轻易打破。

“九公子好手段。”姬无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过有些游戏，玩过了头可是会要命的。”

卫庄突然上前半步，鲨齿剑发出一声清吟：“你可以试试。”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侍卫们的长矛齐齐对准二人，矛尖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姬无夜脸上的刀疤因愤怒而变得紫红，他缓缓举起八尺剑，剑身反射的火光在韩非脸上跳动。

“本将军忽然想留九公子喝几杯。”姬无夜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想必九公子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韩非轻笑一声，随手将酒壶抛给一旁的侍卫：“可惜相国大人已经备好晚宴，不如改日？”

“若本将军坚持呢？”姬无夜眯起眼睛，八尺剑重重插进地面，青石砖应声碎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单膝跪地：“禀大将军，张相国之孙张良求见，说是...相国府已备好宴席，专候九公子。”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姬无夜额角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他死死盯着韩非含笑的双眼，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得很！”笑声戛然而止，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九公子，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