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胡美人

“那在下真是三生有幸。”李安澜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的笔却悄悄换了角度，开始描绘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一个作画，一个端坐，言语间暗藏机锋。

一个时辰后，明珠夫人的肖像完成。画中的她比现实中更加美艳绝伦，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唇角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端庄又隐含诱惑。最妙的是那袭蓝裙的褶皱被处理得如同海浪般流动，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从画中走出。

“这......”明珠夫人接过画作，罕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太傅笔下的我，比铜镜中的还要真实。”

李安澜微笑：“不过是捕捉到了夫人万分之一的风采罢了。”

明珠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转向韩王安：“大王，李太傅画技如此超群，不如请他为整个王室绘一幅家宴图如何？”

韩王安拍案叫绝：“爱妃此议甚妙！太傅可愿再劳神一次？”

李安澜心中暗叹，面上却不显：“荣幸之至。”

于是，一场即兴的王室画像开始了。韩王安端坐正中，太子、韩宇、韩非等公子依次排列左右，红莲公主和几位嫔妃则坐在另一侧。李安澜换了大张绢帛，开始构思这幅群像。

他先勾勒出韩王安的轮廓，依然如先前那般英武不凡。接着是太子，那个在民间素有“荒唐公子“之名的年轻人，在李安澜笔下却显得稳重可靠；四公子韩宇总爱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画中的他更被赋予了智者般的气质；而九公子韩非......

李安澜凝视着那个懒散倚在案几边的年轻人。韩非是韩国王室中的异类，才华横溢却玩世不恭。此刻他正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似乎对这场作秀毫无兴趣。

“九公子，“李安澜忽然开口，“可否请您挺直腰背？这样画出来会更精神些。”

韩非挑了挑眉，却出人意料地配合了。他坐直身体，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敛了几分。李安澜迅速抓住这一瞬间的神态，在画中呈现出一个既有才气又有担当的年轻公子形象。

最后是红莲公主。这位韩国明珠今日一袭红衣，明艳不可方物。李安澜特意将她安排在画作最显眼的位置，衣裙的红色用朱砂点染，在黑白水墨中格外夺目。画中的红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比真人还要灵动三分。

三个时辰过去，当李安澜落下最后一笔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这幅家宴图上的韩王室成员个个光彩照人，比现实中要完美得多。韩王安如获至宝，当即命人精心装裱，准备悬挂在正殿之上。

“李太傅真乃神笔！”韩王安握着李安澜的手激动不已，“寡人定当重谢！”

李安澜谦逊地摇头：“能为您和您的家人作画，是在下的荣幸。”

李安澜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明珠夫人，发现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幅家宴图，特别是韩非的那部分。

宴会散场时，天色已明。

“大人，“章邯忍不住低声问道，“属下竟不知您有如此画技？”

李安澜笑了笑：“少时所学，不值一提。”

“可您为何......”章邯欲言又止，显然不明白为何要将韩王室成员画得比实际好那么多。

李安澜望向清晨的新郑街道，几个早起的商贩已经开始摆摊。”章邯，你知道为何韩王对我的画如此满意吗？”

章邯摇头。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他想要成为的那个人。”李安澜轻声道，“每个人都有理想的自我形象，而艺术家的工作，就是帮他们看到那个形象。”

章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安澜不再解释，脑海中却浮现出明珠夫人临别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位潮女妖显然不像韩王那样容易被取悦，她看穿了他的把戏，却选择了沉默。

还有韩非，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九公子，在李安澜为他作画时，眼中曾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安澜抬头望向渐渐亮起的天空。新郑的黎明很美，但他知道，这座城池的命运早已注定。就像他笔下的那些美化过的肖像，终究只是虚幻的影像。

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李安澜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

......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寝宫，将梳妆台前的女子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淡金色中。胡美人纤细的手指拈起一支螺子黛，对着铜镜细细描画眉形。镜中映出一张精致如画的容颜，杏眼含春，琼鼻樱唇，眉间一点花钿更添几分娇媚。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袭粉白薄纱长裙，轻薄的材质隐约透出内里雪白的肌肤。随着她抬手梳发的动作，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如藕般嫩白的手臂。

“夫人今日真美。”贴身侍女青柳捧着妆匣站在一旁，眼中满是赞叹，“这身衣裳衬得夫人肌肤如雪，大王见了定然欢喜。”

胡美人唇角微扬，却不答话。她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入鬓间，对着铜镜左右端详。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夫人......”青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听说昨夜大王设宴招待秦国使臣，只带了明珠夫人作陪......”

铜镜中的美人眸光微闪，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她取过胭脂，用指尖蘸取少许，轻轻点在唇上。

“青柳。”胡美人终于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柔润，“你觉得我该与明珠夫人争宠？”

侍女脸色一变，急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大王平日最宠爱夫人，这等重要场合却不带夫人出席，实在......”

“实在什么？”胡美人转过身来，长裙如水般铺展在席上。晨光中，她整个人如同一朵含露的芙蓉，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几分清冷。”明珠夫人是一国夫人，我只是个美人。她代表的是韩国王室的脸面，而我......”她轻笑一声，“不过是供大王消遣的玩物罢了。”

青柳急得眼眶发红：“夫人怎能如此轻贱自己！谁不知道在这后宫中，大王最疼爱的就是夫人您了。那明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