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想见您

许兰时肩膀陡然一松,绽放起笑来:“太好了!”

赵谨闻声望去,少女明媚的笑似有魔力,让他心下一颤。

他想起在宫里时,她说的话——“我在勾引你呀!”

他不免也被染上几分笑意,朝那小厮道:“极好,既然救出来了,便即刻安排驴车出城吧,顺便问问她们想去哪里过活。”

言罢,不等小厮答应,赵谨又朝对面的女子看过去,解释道:“平头百姓的,做马车多有不便,她们若是坐驴车、牛车是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

许兰时应声颔首,又看向待夏。待夏则是自腰间一摸,翻出几张银票来,上前几步递给了那小厮。

“这几张是我家小姐给那母女俩的盘缠,劳烦小哥转交于她们。”

许兰时看着那几张银票,不免有些肉痛。

许兰时(抹泪版):我的月银啊……

那小厮恭恭敬敬接过银票,眨巴眨巴眼:“我们去接与那妇人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跟我们走。还是有个大哥指出今日护卫松懈,那妇人才将信将疑要与我们走。而后在我们拉着装菜的牛车出来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队蒙着脸的。”

“我们赶忙躲了,只留牛车在外。他们倒不心软,把牛车上的包裹一一刺了个遍才走的。那妇人这下子才真真儿信了我们,跟着我们绕到侧门的一辆牛车上跑了。”

那小厮舔舔嘴唇,又道:“对了,那妇人说想见见主子,当面感谢一番。奴才命他们拒了,可那妇人却说此乃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若是不得见主子,就此死去又有什么差别。”

赵谨拧了眉:“她硬要见人?”

小厮答:“是,奴才原以为她有什么旁的打算,但见她眉眼间满是真挚、又丝毫不肯退让,这才来问主子们可要见一面。”

这妇人许是有心报恩,可能将她从鬼门关里拽出来的人,又岂需要她报恩?

再说赵谨身份特殊,皇帝为了嘉奖他,让他每次打了胜仗回来,都浩浩荡荡的骑马从城门而入。

美名其曰,此举可受百姓赞赏、接百姓之福。

故而满京都里,没见过赵谨的人不过少数,谁知道那妇人是否见过?谁又敢赌?

“她不见就不走?”

许兰时突地出声,那小厮忙拱手作答:“是,她实在想见。奴才们担心她图谋不轨,本想打晕了送出去。但少爷交代了要好生对待,奴才才斗胆一问。”

赵谨出去见,摆明了就是惹一身腥的事儿。

“不如……我去见吧。”

许兰时沉吟片刻开口道:“此事因我而起,贸然上门请赵将军救人已是唐突。若再因见着她,而让赵将军惹了一身腥,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赵谨闻言,拧着的眉头并未松下:“许小姐真的愿意?可那妇人态度如此强硬,若她当真是图谋不轨,又……”

“自然愿意。”

许兰时站起身,笑着平复堂内沉闷的气氛:“这等承人恩惠的事情,我担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是闺阁女子,从未在外人跟前露过脸。她不识得我,又谈何图谋不轨呢?”

赵谨眉头更紧,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许兰时抢先道。

“赵将军不必担心,那妇人既有勇气跑到衙门跟前击鼓鸣冤、赤条条敢与京都里的大官拼命,又岂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但你是许……”

“赵将军不必多说了,兰时自有办法应对”,许兰事向前一步,走到那小厮跟前,笑道:“这位小哥,麻烦带路。”

那小厮往上瞧了赵谨一眼,见其虽拧着眉却轻轻点了点头,便领着人下去了。

直至看着三人身影远去,赵谨才叹了口气,指了身旁的小厮:“多派些人护着。”

那小厮应声退下,赵谨定定望着堂外风景,轻声喃喃。

“许复。”

……

许兰时提裙而去,入眼便见一驴车停在角落,驴车旁站着一对拘谨的母女。

那小女孩的脸有些灰扑扑的,被女人紧紧抱在怀中安抚。

许兰时认出来,这就是当时击鼓鸣冤的女人。

“听说你要见我?”

闻声,那女子转过身来,见是一闺阁小姐,眼眸中闪过惊色,又掺着感激:“原是您救了我们母女,彭程氏感激不尽!”

说罢,她就要拉着小女孩跪下磕头。

许兰时见状连忙拦下:“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子见恩人实在不要磕头,只好站起,泪水不止地往眼眶夺出:“恩人救我与囡囡,这份恩情我不知该怎么还。我原先以为您能自府衙救民妇出来,应是个青天大老爷、能上达天听,所以将我家那位藏着的证据带出来了……”

说着,她自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一个木盒,犹豫着是否要交出去:“看您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民妇不知这份证据对您有用,还是……会害了您。”

听她关心的话语,许兰时心下一软,更添愧疚几分。若不是自己随口的提议,她的夫君便不会惨死。

“证据?”

许兰时望向那小小的木盒:“可是……尚书令许复的?”

“正是”,那女子听着了许复二字,目光顿时灼灼,捧着木盒的指尖也微微用力:“他害我男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

她深吸一口气:“若是姑娘用不着这份证据,我会等抚养囡囡长大后,再独自带着它上京。那时,我就要敲上大理寺的鼓、敲去皇宫门前、敲到陛下的耳朵里!”

她的泪珠越滚越多,滚烫得如同热油一般,滴在了小小的木盒上,也滴在了许兰时的心头。

“给我吧。”

许兰时神情坚定地朝女人点点头,接过她手中那方小小的木盒:“在关键时刻,它会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这一刻,女人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迸发。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些摇摇欲坠。那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令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只能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发出声响。

“恩、恩人的大恩大德,彭程氏……永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