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亲亲我……”
大明宫,蓬莱殿。
李玦躺在床上,一边捂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一边跟姐姐李渔撒娇。
跟计划的不一样。
他是真病了,不是装的。
太医院多名御医联合确诊,开了方子。
本来李玦以为自己天天练武的好身板,大夏天淋点儿雨没什么事,没想到却如此不堪一击……咳咳,这不是病,这是昊天的诅咒!
“乖……喝药!”
十三四岁的李渔,连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女孩,此时却舀起一勺药汤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送到李玦嘴边。
目光中满是疼惜,小脸上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李玦却把头一偏,“不喝!”
李渔无奈,只能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说好了啊,亲一下喝一口!”
“好吧……”
李玦皱着眉头,勉为其难的把药喝了。
半个时辰后。
李渔终于把一碗药喂完了,自己都累出了一身汗——中间药凉了,又热了两次。
“珲圆,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姐姐在这儿守着你……”
李玦闻言,已经发烧烧迷糊的他猛地睁大眼睛,气呼呼的道:“说了多少次,别叫我李珲圆!”
“好好好,不叫珲圆,叫玦儿……”
李渔柔声哄道。
她一直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不喜欢“珲圆”这个名字,而是非要自己起一个“玦”字。
玦是有缺口的玉环,反而不如珲圆,寓意美玉圆满无暇。
此时看着弟弟迷迷糊糊的样子,李渔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要叫李珲圆?”
李玦含糊不清的嚷嚷道:“不要叫李珲圆……废柴皇帝被砍下脑袋,骨碌碌滚来滚去才叫浑圆!”
李渔的小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对对对……不要叫珲圆,永远不要叫珲圆!”
半梦半醒间,李玦习惯性的开始冥想。
渐渐地。
烧得发烫的身体消失了,身上的棉被消失了,身下的床榻消失了,床前的姐姐也消失了,连蓬莱殿都慢慢变得苍白,变得透明,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苍白的虚空。
李玦的意识独立其中,宛如一缕轻烟,没有重量,不受拘束。
念头一动,便飘过来,飘过去……
飘了不知多久,始终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
这片虚空无上无下,无边无际,无声无息。
就连苍白的底色,似乎都是虚幻的。
看得见,摸不着。
李玦不急不躁,心如止水。
七年如一日的冥想修行,让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淡定。
他凭空盘坐下来,开始冥想。
在冥想中冥想,又会发生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苍白还是苍白,虚空还是虚空。
不,不对!
苍白中出现了一个细小如尘埃般的黑点,像流星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李玦不慌不忙,像个老练的猎人,静静等候猎物的出没。
倏然间,黑点再次闪现。
李玦猛地将念力化作大手,朝黑点一把抓去。
黑点穿透念力,没入苍白之中。
念力之手无功而返。
李玦沉思片刻。
在黑点又一次闪现的瞬间,他将整个意识化作一道箭矢,在念力的推动下,闪电般射向黑点。
中了!
李玦整个意识都没入黑点之中。
光!
无尽的白光!
在这个白的发黑的黑洞中,李玦忽然想起一句歌词——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黑与白,从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泾渭分明。
现实世界。
红袖招。
颜瑟大师正搂着这里的头牌水珠儿上下其手,蓦地感觉到什么,摸了摸怀中微微发热的阵眼杵。
他借助惊神阵的力量,将整座长安城都仔细感知了一遍。
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现。
“奇怪……”
长安城南,书院后山。
正在给弟子们讲课的夫子微微一顿,又继续讲课。
一丝微不可察的念力却自他身上逸出,瞬间穿透重重空间,从书院后山来到长安城。
这丝念力无视了惊神阵的严密防护,径直落入大明宫蓬莱殿中,在昏睡的李玦身上徘徊不去。
“奇怪,这小家伙的意识呢?”
“去哪了?”
“连念力都消失了。”
“就像十年前即将出生时那样,一道意识莫名而来,现在又莫名而去……”
“不愧是天外来客,果然一个比一个有趣!”
夫子又朝渭城方向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整个世界似乎都震了震,像是打了个冷颤。
于是下一刻,大雨变成了冰雹,砸得长安百姓抱头鼠窜。
“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
昏昏沉沉之际,李玦听到有人说话。
“那小子死了没?”
“我那一掌打得有点重,他昏迷了大半天,差点咽了气,刚才莫名其妙又缓过来了……”
“我瞧瞧……哟,命挺硬啊!”
“你干啥呢?”
“嘿嘿,这小子又白又嫩,比怡春院的姐儿还俊,让我快活一次怎么啦?”
“那你小心点,把他弄坏了可就卖不上价了。”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李玦躺在地上,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站在自己前面脱裤子。
啥意思?
刚过来就给我看这个?
李玦想也不想,抬腿一脚踹去。
“啊……”
老乞丐猝不及防,要害中招,疼得仰面跌倒,像煮熟的大虾一样弓起身子。
趁他病,要他命!
李玦没有急着站起身,而是按照唐国军方搏杀术的教导,就地滚过去,抬肘砸向老乞丐的太阳穴。
砰!
老乞丐倒头就睡。
李玦知道自己年少力弱,这一肘要不了老乞丐的命,就要多补几下。
“小子找死!”
不远处的中年乞丐反应过来,大怒之下,一步跃过两丈距离,挥手一掌朝李玦额头拍来。
手掌未至,一股猛烈的劲风已吹得李玦发丝乱舞。
李玦大吃一惊。
这人来得太快,他想躲也躲不开。
于是把心一横,以杀意凝聚所有念力,猛然刺入中年乞丐的脑海。
中年乞丐只见李玦双眼精光暴闪,顿时精神剧震,大脑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铁锥狠狠刺穿。
下一瞬。
剧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啊!!!”
李玦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这种毫无花俏的精神对撞,让他也受了不小的反震。
他强忍着脑子嗡嗡作响的晕眩感,从旁边抱起一个木墩,对准中年乞丐的脑门用力砸下。
砰!
砰!
砰!
砸第一下后,中年乞丐的惨叫就戛然而止,之后两下,硬是把他整张脸砸得血肉模糊。
李玦又转过身,将木墩砸向昏迷的老乞丐。
砰砰砰!
老乞丐也一声不吭就魂归九泉。
李玦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时他才看见中年乞丐腰间挂着四个小布袋,愣了一下,冷哼道:
“本地的丐帮太没有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