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鹬蚌相争

“这里是白俄罗斯边境警察!放下武器!立刻投降!This is BPB! Put down your weapens and surrender...”

凌厉的警告声划破夜空。

走私犯们立马丢掉武器双手抱头蹲下。眼前可是装备了精良装备,训练有素的边防部队,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是你!瓦列拉!”纹身男仿佛看到救星似得,眼里一下就有了光,“是我啊,胡萝卜先生那边的人。我们没少做过生意!”

为首的边境官员神色冰冷,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闭上你的嘴!少栽赃陷害。”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账!”纹身男愤怒地嘶吼起来,挣扎着扑向瓦列拉。旁边的士兵一枪托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记住,是你们老大先背信弃义的。”瓦列拉冷冷地说。

随着最后一个走私成员被押上警车,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居然奇迹般地爬了起来。康斯坦丁大口喘着粗气,将那件沾满血的风衣脱下,露出绑在身前的钢板。

这是他自制的简易防弹衣,刚好能覆盖住那些致命的部位。钢材是从旧水电站发电机上拆下来的,具有极高的硬度。

不过康斯坦丁还是低估了走私团伙,他们的武器竟然也如此先进。那颗子弹穿过一具尸体,居然还能打穿一块钢板,最终命中康斯坦丁的小腹。万幸的是子弹最终卡在了钢板里,只有子弹头刺进了康斯坦丁的皮肤。

“别在那清点战利品了,我需要治疗...”康斯坦丁有气无力地说,“我中弹了...”

“您就是萨沙先生?听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我还以为是个五十岁中年人呢。”瓦列拉皮笑肉不笑,把一个应急医疗包丢到康斯坦丁脸上。“干黑道的,会用这个吧?”

“我不是混黑道的...您比我想象的毒辣多了。”

在联系完胡萝卜先生的那天晚上,康斯坦丁思考再三,还是拨通了雷欧提斯短信里第二个人的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股包谷味的口音:“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你可以叫我萨沙,我要举报一起重大的边境走私案件。”

“既然你能搞到我这个手机号,那我也直白点。大家都是打过招呼的人,你这事我很难办。”

“胡萝卜先生知道么?Mr.carrot,专门做巨额粮食走私的。这次有五百吨大麦。”康斯坦丁故作深沉的顿了顿,“事成之后,你七我三。”

电话筒里传来哐当一声,瓦列拉一拍桌子:“胡萝卜先生是吧,这单我干了,合作愉快!”

直到事后康斯坦丁才知道,瓦列拉和胡萝卜先生之间结了很深的梁子。雷欧提斯把他俩的联系方式一同发给康斯坦丁,就是要他来搅这趟浑水,利用双方的冲突从中获利。

“我算得上个十分讲信用的人,还按之前说的,我拿七成,你拿三成。”瓦列拉点燃一根雪茄,“不过我要这粮食也没用啊。这样吧,这支货车车队和他们的装备归我,所有货物归你。我能帮你洗白这批大麦的来源,顺便给你发一个‘保卫国家利益英雄奖章’。”

“别他妈扯这些了,奖章免了吧,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干这行。”康斯坦丁咬紧牙,往伤口泼上酒精,“有没有止疼片啊,借两颗!”

“忍着点吧,你应得的。挨一枪换五百吨大麦,真是便宜你了。”瓦列拉朝他竖了个中指,把那张散落的相片塞进康斯坦丁的衣兜里。“收好啦!期待下次合作。”

天亮之后,一支新的卡车队抵达了这块一片狼藉的伐木场。

瓦列拉的办事效率确实高,从清理现场到卡车队抵达,中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最重要的是,他当场给康斯坦丁签下了“进口税收证明”。这批沾满鲜血的粮食摇身一变,成了俄罗斯进口皇家特供大麦。

康斯坦丁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车厢里,血已经完全止住了。他上辈子在军队里学过枪伤处理,这种级别的伤口。

“喂,尤希娅吗...”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今晚不回家吃晚饭了。农场有几个工人食物中毒了,我得陪他们去趟市医院。”

康斯坦丁发了会呆,最后还是给胡萝卜先生发了条信息:货我拿到手了,钱我也付了。但你的人和货款被边关一同扣下了,自求多福吧。

信息发出一秒之后,他把“胡萝卜先生”拉进了黑名单。

这个年代的信息技术太不成熟了,康斯坦丁根本不怕俄罗斯那群黑帮顺着电话线给他做掉。就算他们真的舍得费大力气去查,最后查到的也只会是一个叫做萨沙的死人。

他把手机盖合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康斯坦丁上辈子当了二十四年战机飞行员,飞行时长将近两万五千小时,可实际上他没有杀死过任何一名敌方士兵。而成为啤酒厂董事长的第一个月,他的手已经沾上了血。

那是个贪婪无恶不作的走私犯,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接头人的鲜血溅到康斯坦丁脸上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一条生命随风逝去。

你是那个嫉恶如仇充满责任感的康斯坦丁,不是那个与黑帮打交道帮着他们杀人越货的萨沙。一定要时刻记住了...

他默默对自己说。

“滚开!在公路上拦货车,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司机疯狂按着喇叭。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隐隐约约有人在哭。“每天都有人被饿死,我们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康斯坦丁强撑着下车。一位瘦骨嶙峋的母亲抱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跪在路中间,在她们身后,还站着无数双眼无神的人。他们或许和那位真正的“萨沙”一样,是从波黑逃亡出来的难民。

康斯坦丁摆摆手:“停车,把货箱打开,让他们拿。”

“装什么大善人呢。这堆大麦少说背负着十条人命,就这样分给这些不劳而获的人?”司机冷笑两声,“他们每吃掉你一吨大麦,你的帐上就少一百五十美元!”

“再说那些难听的话,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他的瞳孔如秋日湖底的石头一般冰凉。

司机瞪了他一眼,识趣地闭上了嘴。

“谢谢您,真的非常谢谢您!愿主保佑你!”那位母亲不停地在胸口画着十字,“年轻的先生,留下你的名字吧,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萨...我叫康斯坦丁,是一名来自白桦镇的五好青年。”

他温和笑笑,无数的白蒲公英沿着漫长的边境道路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