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理准备

“不能啊！这还没到天儿呢！”

江文河拉车出来就看到江文海在那瞎转。

赵丽霞坐在门口还在痛呼，江文山在一旁手足无措，气得江文河直接给了二哥一脚，“你瞎转悠啥呢？赶紧地把二嫂扶上车，没当过爹啊？”

江文海才忽然醒悟，可喝多了脚底下没谱，差点没趴赵丽霞身上，弄得江文河都无奈了，把江文海弄到一边，招呼江文山将赵丽霞扶到架子车上。

架子车已经提前铺好被褥，都是江文河的，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把赵丽霞扶到架子车躺好，江文河又对着侄子嘱咐一句，“大龙，你带着成才去他姥姥家，通知他姥姥说你二婶要生了，我们现在赶去公社卫生院！二虎你看着妹妹，大嫂估计你得跟我们去一趟！”

“中！这时候了我不去能行啊？赶紧的，他爹你干啥？扶着老二点儿！喝点猫尿成这样了，让人家娘家看到还不得气死！”

江文河拉上了车，李春梅在旁边照顾赵丽霞。

“大哥我先走，你带着二哥快点儿，总不好比人家娘家人到的还晚！”

“你放心吧老三，我这就带你二哥走快点，你赶紧去......跑得真快！”

这边江文山还没说完，就见江文河拉着车已经走远了，他也赶紧扶着两条腿打飘的江文海在后面走，走得急了就给江文海两巴掌，“不能喝你就少喝点，看你这样子，一会儿人家娘家见了成啥了？”

“大哥，我也不想，他不是.....他不是走不直嘛！”

“走不直脑子也不直？不知道丽霞就是这几天啊？”

“那......那谁能想到......就，就赶到今儿啊！真不巧！”

“滚你的！一会儿见了人家娘家乱说话，看我揍你不！”

江文河此时已经拉着车到了村口，上了国道之后路就平稳多了，赵丽霞躺在车上哎呦喊疼，李春梅跟着车子不断安慰，江文河再次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候二嫂赵丽霞开口问道，“老三，你这是拉着我去哪啊？”

“去卫生院生孩子啊！”江文河头也没回的答道。

“生孩子不是都找白大娘吗？”赵丽霞忍着痛问了一句。

“白大娘上个月去世了，咱们还是去卫生院比较保险些！”

江文河拉着车子回答道。

这个年代大部分农村妇女生孩子，是不到医院去的，都是生在自个儿家里，找接生婆来接生，附近最好的接生婆就是北李庄白大娘。

建国前到现在，经过白大娘手接生的小生命数都数不清，其中就包括江文河哥仨，下一代里面，大龙、二虎、秀红包括成才也都是白大娘接生的。

可白大娘年岁太大了，上个月去世了，江文河还是从何桂婷口中听说的，谁想到昨天才听到消息，今天二嫂就要生产，他也只能先把人拉到卫生院。

卫生院也有接生的大夫，虽然水平不如白大娘，可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卫生院条件也比家里条件要好，所以江文河直接就拉着奔了卫生院。

公社全名是南庄公社，驻地就在南庄村，明年应该会改为南庄乡，九十年代末会改为南庄镇，卫生院就坐落在南庄主街上，就是五间砖瓦房。

卫生院当前有五个人的团队，院长兼全科大夫邓广生，已经七十来岁了，祖传的老中医，后来又学了西医，在卫生院待了一辈子，医术相当不错。

不敢说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起码常见的感冒发烧，看一次基本上不用再看第二次，每到换季都是抱着孩子排着队找他看。

江文河倒是没去过几次，谁让他从小到大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呢？

邓广生医德也相当不错，能不吃药绝对不给开药，能回家炖萝卜水的就回家喝萝卜水，能回家炖姜糖水的就回家喝姜糖水，除非不行才会给开药。

开药也不会开太多，就是配一点药片，基本上小病三天就能好。

再严重点的才会打针，至于输液相当的少，而且输液也比较贵。

另外还有个大夫叫邓新礼，是邓广生老爷子的亲儿子，同样也是全科大夫，不过比起老爷子水平稍微差点儿，一般情况下都是给老爷子打下手。

另外一个大夫是新来的妇产科大夫，据说刚到卫生院还不到一年。

何桂婷提了一嘴据说是医专毕业生，这时候的医专毕业生可了不得，能考上医专的也没几个，就算在县医院也是宝贝疙瘩般的存在。

另外两个是收费的和拿药的，同时也兼职做下护士。

这时候还没专业护士，打针很多时候都是大夫直接上。

卫生院配备专门的护士，应该要九十年代末了，还且得等个小二十年呢。

这也是为啥说这年代的医生都是十项全能，会看病、会打针、会输液、会推拿、会正骨、会拔罐、会扎针，还会熬草药玩手术刀。

外伤内伤、中医西医都能来几下，干啥都乡那么回事。

江文河岁数大了喜欢刷短视频，经常会看到有人在网上怀念这时代的乡村医生，也确实有怀念他们的理由，一般大小病都没有不会治的。

而且也不用到处跑着做检查，不用抽血、不用拍片，一看就知道怎么治，感冒发烧几毛钱药搞定，哪像后来一个感冒检查做个遍、还要拿七八百块的药，关键是吃了有用没用谁都不知道，反正撑到一星期感冒都会自愈。

公社所在的南庄和江家湾不算太远，差不多也就两公里多。

北方的村庄都离得比较近，不像是南方山区，有时候从这个村到那个村要走半小时甚至一小时，江文河拉着车赶路走的也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卫生院。

卫生院就在国道东侧，拥有一座半亩地的院子和一座五间的大开间砖瓦房，是七十年代时候公社出资新建的，在卫生院中也算是比较豪华了。

院子里有很大的两棵黑杨树，差不多有上百年了，本来这地方在建国前是一座庙，后来破四旧就把卫生院搬到这边来了。

如今庙已经看不到踪影，但两棵大杨树依旧枝繁叶茂。

李春梅敲响了卫生院的门，邓新礼从值班室出来开门，看到车上拉着人也是吓了一跳，问清楚是要生孩子才放下心来，赶紧帮着江文河搀扶着赵丽霞到诊室，然后又去敲门叫住在卫生院的妇产医生崔萍出来。

江文河还是第一次见到卫生院的妇产医生崔萍，不得不说这崔大夫长相还真不赖，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的个子、利落的齐耳短发，眉眼也都长的挺像那么一回事，还有股不同于当下农村姑娘的独特气质。

就是性子冷了一些，来了就凑到赵丽霞跟前检查，然后就招呼人把二嫂赵丽霞扶到里面隔间，算是简易的产房，还没等江文河开口询问，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差点把江文河的鼻子给撞歪，弄得他也是忍不住火大。

“这大夫咋回事？后面有狗撵着吗？”江文河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邓新礼性子比较温和，拉着江文河劝慰道，“你是江家湾的江老三吧？你别着急，崔大夫就是这个脾气，她人还是很好的！”

“我就这么一说，刚才差点撞到我鼻子！”江文河肯定也不能跟人家计较这个，立马笑着问道，“新礼叔，这崔大夫水平咋样？接生没问题吧？”

“没问题！人家是79年的医专学生，又在地区医院实习半年才分到咱们这来的，前面已经接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大胖小子，厉害着呢！”

“那就好！看她岁数也太年轻了，我还担心她水平不行呢！”

“不会的！不会的！人家崔大夫还是挺厉害的！”

邓新礼主动掏出一支烟抵给江文河，俩人坐在门口抽了起来，离得都不远，彼此也算得上熟识，当初在学校江文河让人差点打死那次，就是邓新礼和他家老爷子邓广生帮着处理的伤口、缝的针，脑袋后面如今还带着伤疤。

产房开始响起赵丽霞的痛呼声，李春梅站在门口鼓励着赵丽霞，这时候江文山带着江文海也来了，江文海明显酒劲儿还没下去，抓着邓新礼的手大着舌头就问，“邓......邓叔，我.....我家媳妇咋样？男孩.....还是女孩，呃！”

邓新礼一脸的无奈，哭笑不得地回答说，“哎呀，这是喝了多少？媳妇都要生孩子了还这么喝哪成？刚进去没多大会儿，没生出来谁知道男孩女孩？”

“嗝.....”江文海又打出个酒嗝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应该是个男孩，我爹当初找算命的给我算过，说我有俩儿子的命！唉，这生孩子可真费劲啊！”

“废话！还能跟你屙泡屎似的？”江文河对二哥今天的表现有些无语。

四个人蹲在门口，赵丽霞的叫声越来越大，江文海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窗户口对着里面就开始喊，“他娘，他娘，我......我就在外面呢，你咬咬牙使使劲，嘟噜就把咱儿子生下来了，明儿我还给你买肉吃！”

“外面人别瞎喊！”屋里传出一声严厉地斥责声。

不用说就知道是那位冷面的崔大夫，江文河赶紧把二哥拉回来，女人生孩子你在这瞎捣什么乱？有本事你进去替她生去！

“大哥，生了这个，我也有俩儿子了！嘿嘿......”

“是是是！你得好好干了，俩儿子可比一个要劲多了！”

“指定的！放心，我这儿子好养，让吃啥吃啥，不挑剔！”

江文山被噎的直翻白眼，要不是眼前是亲弟弟，他说不得一巴掌得糊上去。

一晃半个多小时过去，赵丽霞的叫声始终没停，江文海坐不住了，可能也是酒劲儿下去了，就开始在院子里不断转圈，“咋这么长时间？咋这么长时间？生老大都没用这么长时间，老三，你嫂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二哥你别瞎说八道行不？新礼叔，生孩子这么久的吗？”

江文河说完二哥也有些没底，他上辈子光棍一条，也不知道生孩子要多久，只好把目光转向邓新礼问道，邓新礼也不知道该咋回答，只能开口说，“生孩子时间有长有短，有的人进去秃噜就出来了，有的人生半夜才能生下来，你们先别着急，相信崔大夫......”

“谁是产妇家属？”

邓新礼话没说完。

就见崔萍站在门口问道。

两只手架在前面都是血。

江文海猛地起身，没想到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但嘴里还是急促的回应着，“大夫，我是！我是她男人，我家媳妇咋样了？生出来了没啊？”

“产妇胎位不正，我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行，你们做好准备！”

“呃！”江文海听到这话干脆利索地头一歪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