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开一单

“黄校长，赶紧请进！”

江文河放下手中的活迎了过去。

黄光正一身老旧的中山装走进院里。

看着手里正忙活的哥仨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欣慰。

江文河嘴上笑着，心里却想着大热天穿中山装，也不怕热出痱子来。

“不错啊！哥仨都在呢？看起来你是真打算好好干了，也没白费你爹那点儿手艺，我还以为你们老江家这门手艺要绝了呢！”

江文河赶紧搬来刚打磨好的凳子放在院里，将刨花踢开腾出地方，“黄校长，坐，坐！大哥，你给黄校长倒碗水喝，不好意思黄校长，家里没茶叶！”

“无所谓！都是庄稼人白水就行！要啥茶叶？这就是你打的桌凳？”

黄光正也没有坐下，而是把凳子提在手里端详了会儿，然后又走到已经打磨好的桌子跟前拍了几下，蹲下身子用手在桌子下面和桌兜里摸索起来。

“是！这不知道您今天来看，造成就早起了会儿，把样品做出来！”

“嗯，都是松子的？”黄光正起身又用手摸着平滑的桌面问了句。

“对！都是松木的，这料子还算结实，而且也没那么重，到时候孩子们搬搬抬抬的也能抬得动！”江文河站在一旁耷拉着手解释道。

“也对！你这手艺真是跟你爹学的？咋感觉比你爹还强呢？”

黄光正摸索着桌面坐在凳子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文河问道。

“五爷你喝水！”江文山端着碗给黄光正倒上水接话道，“我们家老三打小就聪明，虽说没正儿八经跟我爹学过手艺，可属于一看就会、一做就成的那种！别说您老看着比我爹强，就连我看着也比我爹做的好，起码样子要更好些！”

“嗯，这手艺，没个几十年都练不出来，要不是这桌凳在你家摆着，地上又这么多下好的料子，我都怀疑是你们从哪个老木匠那里买来糊弄我的！”

“这不能！这不能！刚我亲眼看着俺家老三把桌子拼起来的，你看这乳胶还没干呢！”江文山赶紧着急忙慌地解释。

“我知道！别看我岁数大，这眼神还没太大问题，是不是刚做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黄光正对着江文山笑了笑，“你是老大吧？好些年没见你了，我记得那会儿讲你才十来岁，跟着你爹打下手到处跑着打下手！”

“诶，五爷好记性，我是老大！”江文山有些紧张地回答道。

黄光正看着站在面前有些拘束的江文山再次笑道，“不用紧张，我又不是来找茬的！话说你爹那人精明一辈子、算计一辈子，倒是生了个你这么老实巴交的孩子，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五爷，我爹他......那事儿是他不对......”

江文山赶紧开口向黄光正道歉，被江文河扯了下衣服笑着开口道，“大哥，黄校长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不计较那回事了，你就别来回说了！”

“你倒确实比你大哥聪明！”黄光正笑了笑端起碗喝了一口，然后正色问道，“东西我看了，说说价格还有什么时间能交货吧！”

“这就看好了？”江文河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那还要咋看？我拆了一点点看去？我都这岁数了，一眼就知道啥水平，既然料子没问题、手艺也没问题还有啥好寻思的？你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想太多，咱周边几个大队，哪有你这么多心眼的？一句话的事，合适定就完了！”

“呃......那您老先说说数量，我约莫下给您个实在价格！”

“从今年要多收个六年级，算下来这个学校差不多是90套，开学前都需要搬进去，还有大概一个多月，你算算吧！对了，包工包料，本来队里社员说大家伙凑凑就把料子凑出来了，我觉得还是包料吧，省得折腾大家伙儿！”

“中，我合计一下，大哥、二哥你们去屋里再拿点料出来吧！”

江文河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他需要先把俩哥支开才能跟黄光正说。

这又是一大笔钱，主要也是防止他们嘴不严说出去惹来麻烦。

黄光正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人老成精，啥事情都能一眼看明白。

江文山和江文海答应一声去西厢搬料。

江文河陈这个工夫凑近黄光正说了价格。

“你这价格不低啊，给你们队做也是这价？”

“那指定不能俩价格，除了这些桌凳之外，我再送每个班一套讲桌，另外配两套老师的办公桌椅您看咋样？这些不单收钱！”

江文河压低声音回答道，也算是大出血了。

讲桌倒不算什么，多做几套课桌就能顶上。

可办公桌却不简单，起码要做抽屉和椅子。

当前是八十年代初，农村小学老师还不多。

一般每个学校四五个就算是顶了天了。

不过要免费做四五套，下来也不少呢。

江文河答应送办公桌，也是占了西厢那些木料的便宜。

要是料子都需要买，他可不舍得这么送，非得亏死不可。

“中！那就这价儿，本来还想着你小子会狮子大开口呢！”

“瞧您说的，本乡本土的，我也就混个辛苦钱，真不挣钱！”

黄光正带着一丝嘲讽看了他一眼，“这种话你爹也跟我说过，可他办那事儿可不咋露脸！你们干木匠的有啥道道儿我也听说过，你这些下脚料也都有打算吧？真以为咱乡下人啥都不懂呢？老人家说得好，无商不奸，都该拉去改造！”

江文河讪笑两声也没辩驳，给钱的是大爷，人家教训两句就当听放屁了。

江守诚也好、黄光正也好，这些当老师久了的都有个毛病，那就是爱教训人、也爱刺挖人，跟他们讲道理又讲不通，倒不如装听不见拉倒。

“那咱签个文书？我得要点预付款，毕竟材料都要花钱......”

“文书得签！不签我还不放心呢！不过你这材料嘛......你爹攒那一屋子又不是柴火，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黄光正有些不满地说道。

“您这话说的！木料我是有现成的，可也是成本呀！再说了，其他材料也得买不是？钉子、乳胶、油漆、合页、拉手不都得花钱，谁会白让用啊？黄校长，我是干点活挣点小钱不假，可也算是正经劳动换取应得的报酬，您老可不能抱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念头来！咱是正儿八经的贫农！”

“嘿嘿......”黄光正被一番话说的老脸通红，毕竟是读书人脸皮子薄，“我这也就是这么一说，该咋办咱咋办，这总行了吧？”

“诶！就是这么个理，我不偷不抢、不坑也不骗，又不是阶级敌人，您这花的钱也不是您自个儿掏兜给我，差不多就得了，这还搭出去一堆呢，都是钱！”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老头子还磨叨！走吧，跟我去你们大队，咱去把文书签了，签完你赶紧备料干活，不过我有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