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想与现实

“好球!三振出局!”

随着主审的一声宣判,六局下半的比赛结束了。

菅谷海人朝着八王子市民球场上方的比分牌望去,血淋淋的比分宛如尖刀一般插入他的心脏——早稻田实6:0武藏丘。

望着从投手丘上走下场的林光来,菅谷海人不由得感到羡慕:就是这个一年级的投手,在面对自家一众高年级的打者时,六局比赛仅仅被敲出两支安打。

年轻、有天赋、一年级就能在名门球队打上先发——光是这几个关键词,就代表这个一年级投手注定会成为甲子园的明星;

而他们武藏丘的这些人,不过是主角故事里的配角而已——也许未来有一天林光来成了职棒的传奇选手,自己还能作为传奇的起点,在电视节目里拥有一两个镜头,菅谷海人这样自嘲地想到。

环顾了一圈周围的队友,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整个武藏丘高校的选手席都陷入了一种低气压的氛围当中,甚至有的地方还传来了轻轻啜泣的声音。

六局比赛结束落后六分,关键是只敲出了两只安打——不怪队友们情绪低落,就连菅谷海人自己都感到愧疚:作为球队的主将、身为球队防守核心的投手,他彻底被早实的打线打爆了。

如果可以的话,菅谷海人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来,然后偷偷大哭一场——但是他不能。

作为球队的队长、主将、投手,如果他当着队友们的面表现出恐惧和畏缩,那么所有人都会感到动摇,这比赛也就不用再打了。

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菅谷海人将队友们召集到一起,他将众人围成一圈,拼尽全力对他们喊道:

“听着,大家——比赛都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要再去想比分是多少了。”

“既然是最后一个夏天,那就拼尽全力让它延长一些吧——这场比赛,我们争取打满9局好吗?不想让我们这些老人带着遗憾离开啊!”

“接下来的这个半局,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再丢分了——让我们先守住这6分的差距,然后争取在那个一年级投手身上啃下一分,可以吗?”

说罢,菅谷海人把武藏丘的所有人围成一个圈,一双双手交叠在一起,然后向上挥舞:

“武藏丘,figh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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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棒,投手,林君。”

随着广播传来的播报声,林光来进入了打击区准备打击——其实在接受了打击能力的针对强化提升训练之后,他的打击水平至少在整支队伍里也是个中等偏上的水平了;

之所以在投球的时候仍然还被和泉实监督安排在第九棒,主要就是为了减少他的消耗,以及起到一个连接上下棒次的作用。

站在打击区内,林光来象征性地挥舞了两下球棒,然后就摆好了打击准备的姿势,用目光死死盯住着武藏丘的投手——在比赛里,施压的行为并不是投手对打者的单方面行为;相反,身为打者,也要通过自己的肢体语言和打击技术不断朝投手施加压力,逼迫他们控球不稳、甚至暴投。

菅谷海人在七局上半的状态不错,先是靠着故意制造滚地球淘汰了早实的七棒打者,二垒手深泽恒太;然后又是凭借投球节奏的变化三振掉了八棒的柿沼阳亮。

即便是作为对手,林光来也仍然觉得,对方的这个投手在这个半局里截至目前的表现值得称赞——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在解决打者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球数。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The Real Folk Blues》应援曲的声音再次响起,仍然是一样的宏伟激昂、让人心潮澎湃。

面对投手丘上袭来的棒球,这一次,林光来全力挥出了球棒——身体的扭转与腿部的伸踏所积攒的动能赋予了球棒巨大的能量,球棒棒头偏下的位置同时精准地吃中了棒球球身,挥出的球棒与地面之间的仰角也异常完美——

随着“锵——”的一声巨响,林光来将球棒朝地上一扔——这球击出后,他并没有急着跑垒,因为打击时球棒传递而来的触感已经预示了这球的结局:

带着巨大的尾速,棒球直接从中外野方向飞上了看台,武藏丘的外野手只能望球兴叹。

随着林光来这记飞上看台的阳春炮,比分也来到了7:0——对于武藏丘高校,对于菅谷海人来说,这个比分意味着,如果他们接下来无法得分,那七局下半就将是他们高中棒球生涯的最后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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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局下半,三垒有人,两出局,早稻田实7:0武藏丘。

3坏球,2好球。

此时的菅谷海人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投手丘上的林光来,集中在林光来手中的棒球之上。

前面的队友们用尽全力,才将自家的打者送上三垒——这是本场比赛属于他们最好的机会!

只要能够敲出一支一垒安打,那么属于武藏丘的夏天就还不会结束——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自己必须把球击打出去。

打击区内,菅谷海人紧紧攥住球棒,目光死死盯在林光来的投球手上——他下定决心,最后一球要全力挥棒。

投手丘上的林光来投出了球,面对来球,菅谷海人果断地将球棒全力挥舞而出。

——“打中了!!!”

即便是隔着打击手套和三年来在训练当中磨出的茧子,菅谷海人仍然能够感受到球棒上传来的坚实触感——根本没时间去注意棒球的去向,菅谷海人立马丢下球棒,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一垒跑去。

“再快点,再快点,只要能到一垒,我们的夏天就不会结束!给我再快一点啊!!!”

从本垒到一垒的距离是27.43米,对菅谷海人来说,这条路他跑了三年,跑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的距离像今天这样漫长。

就在他的脚即将踏上一垒垒包的那一刻,被击飞出去的棒球也刚刚好进入了早实一垒手的手套当中。

因为冲得太快的缘故,菅谷海人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了地上。

霎那间尘土飞扬,随着一垒垒审“出局”的宣判,他彻底失去了力气,躺倒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武藏丘的夏天,他们的夏天,他的夏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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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审的带领下,早实和武藏丘的球员们面对面排成两排。随后,主审宣布了比赛结果:

“早稻田实7:0武藏丘,7局有效比赛。”

“胜者,早稻田实业学校。”

随着主审话音落下,双方球员纷纷摘下球帽,朝着对方鞠躬致意,感谢比赛双方贡献了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赛:“请多指教!”

望着和队友们一起前往看台感谢应援的林光来,菅谷海人难免感到落寞,感慨道:“一年级……真好啊!”

随后,身为队长的他也带着自己的队员们前往看台——尽管输了比赛,但也有很多武藏丘的粉丝在为他们加油;菅谷海人还看到了自己年幼的的弟弟妹妹,同样带着抽泣的声音和周围的大人们一起为自己应援:

“来年也一样会给大家加油的!”

“明年的夏天,大家再接着一起努力吧!”

“哥哥,你是最棒的……呜呜呜!!!”

在菅谷海人的带领下,武藏丘棒球部全体队员向支持他们的应援观众鞠躬致谢——当低下头的那一刻,三年来的记忆不断浮现,菅谷海人紧紧抱住身旁相处了三年的捕手,任由滚烫的泪水不断落下:

“我真的……真的好想……再和大家一起……一起打棒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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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心情,收拾好比赛的装备,菅谷海人像往常一样带着队员们离开了球场。

进入球员通道之前,他回过头,深深地凝视整座球场,好像要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印刻在记忆当中。

然后,菅谷海人转过身,缓缓走进了球员通道。

高中三年的热血梦想,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开始的,是名为“现实”的成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