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撑不了太久

“墨族明镜。”墨灵咳出一口血，神情痛苦。

“我娘留给我的底牌……只能用一次。”

她手中镜子碎裂，化作青铜碎屑。

“它斩魂魄，却杀不尽这批兵。”

“撑不了太久。”

陆玉清面色一冷。

“我来。”

她一步走向井口。

抬手，指尖划破。

鲜血如注。

一滴滴，滴入井口血槽中。

“嘶……”

井中骤然泛起幽光。

那是一种冰冷得刺骨的蓝，像冥河倒灌。

伴随着符文复苏，井口震颤，一道寒意冲天而起。

下一瞬，水柱喷涌而出！

那不是凡水，而是混有符力的冰魄之泉。

冰泉在空中急速旋转，竟化作一道半透明水幕。

水幕在空中迅速扩张，笼罩整个村心。

干尸兵锋已至，冲入水幕的一刻，却猛地停下。

只见那些触及水幕的尸兵，像被什么东西灼烧。

全身焦黑，惨叫中化为碎灰。

“挡住了！”

吴玄机大喊。

墨灵却面色未松：“只能挡一阵。”

“走！”

她跳入井中。

我紧随其后，抓着陆玉清和吴玄机一同跃下。

身后干尸嘶吼声在水幕外震荡。

冰冷井壁贴面而过，幽蓝光影旋转。

像是一场无声的滑坠。

时间仿佛静止，我们如坠进一片深海。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忽然一空。

“砰！”

我们齐齐跌落在某个冰冷坚硬的地面。

四周是一片死寂。

地面泛着暗淡符纹，青石如镜，水痕尚在。

头顶，是缓缓闭合的井口。

我们……到了。

混元窟。

我环视四周，立刻便被这片空间的规模震住。

那不是一座单纯的地下室。

那是一座……城。

建筑如林，排列错落。

有墨族的悬梁飞檐，也有蛇族蜿蜒巢顶。

石壁残雕依稀可辨出古墨文字与蛇语图腾混杂，像是一个被遗弃的文明之心。

墨灵轻声道：“这里……不是遗迹，是归居。”

“墨蛇族的最后净土。”

“当年两族忌惮混血，便将他们驱逐至此。”

我们沿着一条石阶通道缓行。

脚下青砖斑驳，浮尘覆盖，偶尔能看到一截蛇骨或破碎墨符。

“这些不是死地。”吴玄机皱眉，“更像……有人主动抹去生活痕迹。”

“毁族自隐。”墨灵的声音沉了几分，“他们怕被找到。”

就在这时，我们抬头。

城中央，一座高塔突兀伫立。

它拔地而起，直插穹顶，塔身骨架交织，仿佛千万蛇骨与人骨融合缠绕。

青光自塔顶缝隙透出，笼罩整座混元窟。

“归魂塔。”墨灵轻声道。

“传说墨蛇族的血脉记忆封存在塔顶。”

“若能登顶，便可解开混血之谜。”

“甚至唤醒……真正的血脉。”

我心中一紧：“九九若被带来这儿，很可能就是为了登塔。”

我们不再迟疑。

朝归魂塔疾行而去。

塔门未锁，却有结界残留。

吴玄机掏出一道净灵符，贴在门上，符文闪烁间，塔门“吱呀”开启。

里面，一片昏暗。

踏入那一刻，一股古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塔内极高，似无尽阶梯盘旋而上。

我抬头望去，只见每一层皆有独立房间，房中昏黄灯光似仍未灭。

第一层，是供奉之所。

两侧墙壁，悬挂着无数白骨面具，样式迥异，半蛇半人。

中间是供台，上面摆着一尊混血神像。

神像面容模糊，既有人眼，又藏蛇瞳。

陆玉清盯了片刻，低声说：“像九九。”

墨灵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燃上一炷香。

第二层，是书堂。

残卷散落一地，石架倒塌，一道道古文依稀可辨。

我捡起一页残纸。

“……血不容于族……唯逃此间。”

“……生则混，死则归骨。”

“……塔顶封印，唯钥者可解。”

第三层，是居所。

我们推开其中一扇残门。

里面是残破床榻、布衣、儿戏石雕。

像极了某个家庭留下的全部痕迹。

吴玄机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异类，是人。”

墨灵沉声：“却被当作诅咒。”

每登一层，塔内温度便低一分。

墙壁上的刻画也越发密集。

第四层，墙上赫然刻着长篇壁画。

壁画起始，是一个少年，生于蛇族。

却因双瞳异色，被逐出族群。

他流落墨族，尝试修习，却因鳞纹隐现，再度被弃。

最终，他一人踏入山谷，在蛇与墨之间筑起第一间混居屋。

我们默然无语。

壁画之后，是空白石壁，像是刻画戛然而止。

墨灵盯着那片空白，喃喃：“他们没能写完。”

我握紧缚魂刃，心底一股莫名的躁意升起。

九九……你到底在塔顶经历了什么？

第五层开始，便再无居所遗迹。

阶梯更陡，风声诡异。

仿佛有千百幽魂，在暗中呢喃。

我们一行人屏息前行，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塔身内，如古鼓低鸣。

终于，塔顶石门近在咫尺。

门未锁，却贴着一道破碎的蛇纹符。

“是封魂咒。”

墨灵低声，掌心符火一抹，门“吱呀”缓缓而开。

塔顶，是一座圆形石室。

寒气扑面。

四壁皆为黑玉镶嵌，泛着湿冷油光。

头顶悬着一颗血红灯珠，投下阴森光晕，将整间屋子染成暗红色。

中央，一张石床。

李长青静静躺在其上。

身上满是蛇纹符链，胸口起伏微弱，显然奄奄一息。

更骇人的是，他的左臂几乎已完全蛇化，鳞甲倒竖，皮肤泛起墨绿光泽。

“长青！”吴玄机大叫，欲冲上前，被我拦住。

“等等。”

我的目光，落在空中。

九九——

她被一团黑雾蛇影缠绕，悬浮半空。

整个人仿佛陷入梦魇。

她的双臂自然垂下，脸色苍白如纸，眼帘微闭，唇角残留血丝。

更诡异的是，她的身体表面，鳞片正在浮现又隐去，像被两种力量撕扯拉扯。

而在石室一隅，窗棂破开处，站着一个身影。

她背对众人，黑衣飘摇，肩披银鳞披风，雪发披散，蛇瞳微张。

正是——墨小柔。

不。

是蛇姬后人。

她手中捧着一卷金色丝帛，丝帛轻展，金丝流转，仿佛活物游走其上。

口中念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声音婉转，却带着蛇信的低吟尾音。

“她在唤醒九九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