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你小心，这些东西是冲你来的。”周远立刻提醒了苏叶一句。
“靠，我又没做什么，凭什么冲我来啊。”苏叶脑门流下冷汗，将一只扑过来的膏药孩甩飞后，立刻开始后退。
但可退的空间已经只剩下了那么一点了，苏叶急得四处乱摸，企图找到一些可以抵挡的东西。虽然现在大部分的膏药孩都被周远限制着，但是还是有五六只朝着苏叶扑来，他挡不住。
慌乱间，苏叶在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沾着干涸血迹的米斗。从米铺试炼中获得的冥物，疑似献祭一些事物与米铺达成某种协议的诡异之物。
随着苏叶将米斗当成护身物品挥出，那染血的米斗里赫然洒出了一把浸染着鲜血的糯米。糯米与膏药孩接触的一瞬间，一股股白烟冒出，仿佛是被硫酸侵蚀了一样。
随着这些血糯米与膏药孩接触在一起，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膏药孩就如同失去电池的机器人一样，不动了。
“他用了那件冥物？”周远瞳孔一缩，一旦开启了和米铺的某种交易，那么作为怪谈的一边一定是站优势的一方，苏叶会渐渐成为米铺的活人怪谈。
“没想到这就动用了它，真不想沾染那米铺的诅咒。但是眼下也没得选择，希望代价我能承受的起。”苏叶看着手里那还在往外溢出糯米的米斗，很奇怪的是他无法看清米斗里的样子，那是一片诡异的黑暗，如同一个深渊。
那糯米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不断朝着扑向苏叶的膏药孩粘附而去。强大的压制力使得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苏叶面前，不一会就成了一座小丘。
米斗中没再溢出糯米，似乎是周围已经没有可以压制的东西了。很快苏叶就感到了拿着米斗的那只手一阵刺痛，差点就将其扔飞出去。
翻开衣服一看，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诡异的出现了。这不是皮肉开裂出现的伤口，而是硬生生被扯去了一大块的肉。
鲜血不断涌出，苏叶瞬间觉得有些虚浮，此刻疼痛让其昏昏欲睡，但他强打起精神，将米斗收了回去。
“代价是血肉吗？”周远看得真切，他走上前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叶：“你太冒失了，那件冥物一旦使用后，我敢保证如果你不一直用它，米铺的诅咒会直接杀死你的。”
苏叶面前扯起笑容：“没办法，刚刚被逼无奈，意外开启了和米铺的交易。就是这代价似乎有点狠，我感觉这只手似乎已经不能正常活动了……”
“这样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的。”徐昕走了过来，从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阵，只拿出了一小截绷带：“没有消毒药水，先止血吧，希望伤口不要化脓。”
“放心好了，罗康那家伙驾驭的怪谈能给你治好的，就是需要一点时间。”周远接过绷带，也不管苏叶愿不愿意，直接给他做起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疼得苏叶一阵抽搐，绷带也被浸了个通红。
周远帮苏叶处理好了伤口，末了还提醒苏叶不要过度使用那米斗，尽管它的威力很大。
突然，周远的眼神一冷，猛地转头看向了那怪谈空间隔缺口。大部分闯进来的膏药孩都被那染血的糯米压制在了地上，但这并不排除不会有新的怪谈冲进来。
“给我滚出去！”周远单手一捏，怪谈空间的缺口开始收缩，如同绞肉机一般，将那钻入的东西强行排斥出去。
“刚刚被纠缠住了，还真当老子补不了这个缺口了？”周远锐利的眼神扫去，然而下一刻他瞳孔猛然收缩，一只干枯的，沾满泥土的小手猛然从即将闭合的缺口里伸了进来。无论周远如何阻止，那只手都无法被排斥去，甚至隐隐要将其再次撕碎。
“开什么玩笑。”周远脑门流下冷汗，下意识就要动用缝纫戒去限制那只手。
“是我，别动手。”蓦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那是麻雀。
“刚刚我们被膏药孩袭击了，回头就发现你们不见了，料想你们应该可以解决。没想到突然一瞬间所有的膏药孩都疯了一样死命入侵你的怪谈空间，连我们都不管了。”在周远将麻雀和罗康从空间外接进来后，麻雀诉说起了刚刚的遭遇。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似乎走上了一条错误的指引道路。”罗康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刚刚他也有消耗。
“不，路是对的，只是这是一条不安全的路。指路怪谈知道所有陷入浓雾中的还魂者的目的地，只要跟着指引，总是会到的。而错误的指引道路一踏上就会死亡。”麻雀冷静分析，“大家戒备一下，接下来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为什么不用怪谈空间赶路？”苏叶捂着伤口问道，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下意识自己回答道：“怪谈空间会屏蔽掉指路怪谈，这样虽然安全，但是会完全丧失方向。”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周远盯着这不断缩小的石子路，“长时间维持怪谈空间会加速还魂者怪谈化。”
“你这伤似乎不像是膏药孩能伤出来的，还好伤口不是大面积的，不然我变成那只怪谈后都救不了你。”罗康注意到了苏叶的那只染满鲜红的手臂，一把握住了伤口。
“嘶——”苏叶倒抽一口冷气，但随即就感觉伤口处痒痒的，似乎有愈合的迹象，但也仅仅是愈合伤口，那缺失肉块无法再长回来。
周远代替苏叶将那米斗的作用和代价说了出来，听得麻雀皱起了眉头：“或许你不一定要献祭自己的血肉，你可以试试用别人的，甚至是怪谈的……”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瞪大双眼看着麻雀，麻雀无所谓地道：“第四街区里杀人，抓怪谈并不少见，反正尝试一下也不会死。”
苏叶望着那堆成小丘的膏药孩，突然指着那头顶插着一把黑色匕首的膏药孩道：“就拿它试试。”
麻雀走了过去，费力的将那只怪谈拖了过来：“那件冥物诅咒的是你，能使用它的也只有你。”
苏叶吞了口口水，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米斗。
他学着刚刚使用米斗的方法，向外一甩，然而印象里沾染的米飞溅的场景没有出现。
“或许你要先献祭血肉。”徐昕提醒道。
苏叶听闻再次吞了口口水，如果不是受伤的胳膊被罗康抓着，他刚刚差点没撒腿就跑。
他深吸口气，手缓缓伸向了膏药孩头顶的那把匕首。随着苏叶将那把黑色的匕首从膏药孩的脑袋上拔出来后，他强忍着恶心从其身上割下了一块流着黑色血液的肉。
而此刻地上那被米斗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影响。随着苏叶将那块黑色的肉放到米斗那深不见底的斗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只小手，这手只有婴儿手掌的一半大，通体惨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那小手抓住那块肉后，直接将其拖入身后的黑暗之中。等到那块血肉完全被米斗吃掉后，沾染着鲜血的米如同水一般从黑暗里流出，迅速粘附到那堆膏药孩的身上。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麻雀摸着下把，“你最好准备好充足的血肉，否则你身上这点肉可坚持不了几次消耗。”
伤口被处理的差不多的苏叶缓缓站了起来，挥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还是隐隐作痛。
“确实要为自己考虑一下。”说着话他又从那具膏药孩的尸体上割下了几块血肉，随手揣进了兜里。
“恐怖的怪谈不会给你时间去献祭血肉的，所以肉块拿多了也没有意义。”苏叶想了想，从地上将那还在流出糯米的米斗拿了起来。
米斗是靠血肉献祭来释放压制怪谈的糯米的，而糯米是会主动依附最近的怪谈，这一点来说这件冥物的上限就很高。而在危急关头可以献祭自身血肉来获得瞬间的压制，更是能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即便代价残酷，也是值得的。
“浓雾会影响人的判断，甚至改变人的感知，但无法做到遗忘人的记忆。从这里出去后，大家要时刻记住自己前后的人，一旦出现反常或是自身记忆出现问题，立刻叫停。”麻雀再次发号施令，“只要你们还站在地上，我就能靠土地感知到你们的位置和行为。”
“当时我在浓雾中被影响了感知，错把罗康当成了麻雀。现在看来那个声音或许就是麻雀在提醒我，奇怪，这个家伙不像是那种会救人的人啊。”苏叶心里想着，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撤掉怪谈空间了！”周远大声提醒了一句，随后那诡异延伸出去的石子路开始退却，浓雾再次笼罩了这五人的小队。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浓雾中的路，但也照亮了街角处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呈现半蹲姿态的人影，没有多余的动作，如同一尊雕塑。而它的一只手此刻正僵硬地指着一个方向，虽然无法看清那指的是什么，但用脑子想也知道，那是一条路。
“又出现了，指路怪谈。”罗康冷声提醒。
麻雀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没瞎。”
随着这支队伍缓慢靠近，那半蹲的人形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同于之前的指路怪谈，这是一具死亡多时的干枯女尸，死灰的眼睛还再往外“呼呼”流着鲜血。
“这次按照它指的方向走！”麻雀没有过多犹豫，就要迈步往前走。
“你有依据吗，就这么果断做决定了？”罗康不安地道，“刚刚就是你带错了路，我们差点就被那帮畜牲围殴而死了。”
“闭嘴，现在我是领队，一切听我安排。”麻雀回过头看向了那个扭曲的女人尸体，“我很早时候就怀疑指路怪谈的真正杀人规律，没有一只怪谈是完全对还魂者有益的，哪怕它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无害。”
“指路怪谈的真正能力来源于浓雾，而不是那种指路的能力。所以路走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正确阻隔雾气对我们的影响。雾气是一种诅咒，也是一种跨越空间的能力。”
由于刚从怪谈空间中出来，加之时刻提防着浓雾的影响，苏叶也听到了麻雀说的话。
“既是诅咒也是能力？那规避的方法又是什么？”苏叶好奇问道。
然而麻雀并没有回应它，只是挥了挥手，队伍再次前进，而这具女尸也如同上一个指路怪谈一样被沉没进了地下。
浓雾的影响会在还魂者行走的过程里慢慢出现，而苏叶此刻有了之前那种迷糊的感觉。
不过理智能够克制住失控，心中不断重复着队伍的顺序以及周边的一些细节，浓雾对人的影响会被降到最低。
尽管如此，苏叶仍然在一点点丧失感知，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只能靠着最前面那一点点的灯光，已经前后的队友来找到方向了。
浓雾已经遮蔽了大部分的地方，处了一两步的距离以外已经是白茫茫。就在苏叶抬眼一扫，想确定灯光所在方向时，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其汗毛直立。
“那是什么？”
在离苏叶不远处的雾气里，出现了一道人影，那是一个瘸着腿的老者。无法看清真实样貌，只有依稀的一个轮廓。
老者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朝着他们就走了过来。老者周围的雾气随着他一点点的靠近被驱散，身形也渐渐清晰。
“是一只怪谈！”苏叶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想去掏匕首。
那看似很远的距离，实则只有几步路，老者已经出现在了苏叶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
这是一具浑身漆黑干瘪的尸体，穿着民国时期特有的长衫，似乎是个老爷，一只手里提着鸟笼，一只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
腐烂的恶臭直冲鼻腔，苏叶胃里一阵翻滚，忍住了掉头跑的冲动，那空出来的手里悄然握住了一把漆黑的匕首。
“啊——”一声惨叫传出，苏叶顿时紧张地挥舞起了匕首，可他眼前已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哪有什么提着鸟笼的民国老人。
“奇怪？”苏叶咽了口口水，四处看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自己的肩上空空如也，而原本搭在罗康肩上的手此刻也因为刚刚挥舞匕首时收了回来。
他和队伍走散了。
“该死的，被雾气影响了。”苏叶举起匕首，这个时候一定不能着急的乱跑。他没有照明的工具，也无法洞悉这雾气的规律，一旦在雾气里乱走动，绝对会死得很惨。
相反如果呆在原地，说不定等麻雀他们意识到少了人还能回来救到自己。
压抑笼罩全身，失去了主心骨后，恐惧的情绪逐渐蔓延。这是在诡异之地落单的正常表现，也是一种最煎熬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