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刘果也是在张府,主审自然还是荞和县县令姚玉卿,陪审则是贺兰王龙平湖跟原凤城知府张坂张流音,殷福平全程没有参加,而他则在此时正与张家老家主张岩宗喝茶聊天。而审问刘果,却要比审问杨右方、包六顺跟娄清展三人都要困难,这个刘果不单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而且事无巨细,都会巧妙地以自己对地方勋贵比较仇视为由,轻松搪塞,而要用刑,这个家伙显然更是毫无畏惧。。对于这个官场老油条,本是初次担任地方主官的姚玉卿居然一时无策。他的左右分别坐着两位大神,无奈之下,他那精光四射的目光立刻投向二人。
龙平湖虽然对这个刘果气苦不已,不过显然他也拿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个家伙不但油滑,更加嘴严,别说是跟他打过交道的姚玉卿跟龙平湖,即使张坂也已看出这个家伙显然没说实话,而想让他说实话,明摆着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就在姚玉卿惊堂木都要拍裂了的时候,张坂忽然插口问道:“刘大人,可否告诉张某,你的家中还有什么人?”
听到张坂问话,刘果却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对刘某问东问西?”
气得姚玉卿再次拍案吼道:“大胆刘果,这可是凤城知府张大人,面对问询,怎敢如此放肆?”
刘果脖子一横,傲然道:“我倒是谁,不就是张家老狗的次子张流音吗?听说这一次你小子又要高升了?”
看着刘果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姿态,姚玉卿禁不住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张坂却摆摆手,示意姚玉卿不要发飙,自己则再次温声问道:“刘大人,没想到你官职不高,消息倒很灵通,那可不可以告诉张某,你是怎么知道张某就要升官的呢?毕竟,张某可还未曾回京述职呢?”
刘果玩味的看着张坂,得意的笑道:“刘某不但知道你马上要升官,还知道你即将赴任之地本事朝堂礼部,对吧,至于说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消息,可惜现在还真不能够告诉你。”
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坂依旧和声和气问道:“你不告诉本官也无妨,那刚才本官问你家中还有何人,你不至于还刻意隐瞒吧?”
刘果“嘿嘿”笑道:“张大人,恐怕这一次又要让你失望了,刘某不但在此地无老无小,更无妻妾,就是光棍一人。”
张坂轻笑一声,道:“刘大人,你是说在此地光棍一人,那是不是说在别的地方还是有家眷的,是吧?”
刘果没想到这个张坂倒还真难缠,只从他的只言片语就能说出漏洞所在,他刚才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立刻全部收回,而是再次选择缄默。
张坂冷冷一笑,道:“刘果,你以为你拒不交代,本官就拿你毫无办法了吗?今日本官就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去你老家,另一路去天南剑派,就不信查不出你的根底?我大龙王朝向来以维稳为纲,而你此次挑动内乱、引起民变,又与谋反何异?王法所至,弄你一个满门抄斩应该还算是轻判。”
张坂一席话一出口,刚才还是自以为是的刘果立时面色大变,脑袋也在此时无声的耷拉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气。
龙平湖看到刘果偃旗息鼓,心下倒对眼前这个张坂欣赏不已,当下对自己手下两名侍卫叮嘱道:“钱世晨,聂大谷,既然刚才张大人已经发话,你们马上就去这两个地方跑一趟,这一次一定让这个鬼孙现出原形不可。”
钱世晨跟聂大谷领命下去以后,张坂对着姚玉卿轻笑道:“姚大人,这个家伙的嘴是很难撬开的,我们审他反倒不如等把他的那些家眷一一请来以后,再行发落不迟,为今之计,还是先要去各地安抚百姓的情绪最为重要,你说呢?”
姚玉卿毕竟为官时日未久,远不如张坂做事老道,对于张坂的提议,他是十分认同的,于是给龙平湖与张坂告了个罪,并请求他们在靖海侯代为转告一声,自己则带领一干手下匆忙离去。
龙平湖跟张坂二人再次联袂来到后院书房之时,殷福平跟张岩宗二人聊得正起劲,对于当年跃马沙场、倥偬岁月,两个人更是神往不已。一见里面并未见到刚才分手不久的陈世英,龙平湖禁不住问道:“姑父大人,陈兄呢,他怎么不在?”
看到二人走进之时,殷福平跟张岩宗其实已经打住了话头,轻笑着打量了二人几眼,殷福平说道:“荞和县发生这么大的事,守备大营居然没见一个人影,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刚才我已让张府的管家带领陈世英拿着我的信物,去宣那个守备去了。”
龙平湖二人这才恍然,落座以后把审问刘果一事的过程和盘托出,殷福平冷笑道:“平湖,张坂,这个刘果不但居心叵测,更为可怕的是,他深藏绝学,却甘愿在此地蛰伏,肯定是预谋已久,而他既然是天南剑派的高手,这个刘果应该不是他的真名,即使钱世晨去县衙调取了他的档案,只怕也是劳而无功,倒是聂大谷此行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几天,一定要仔细这个刘果,我总感觉在他身后还有高手指使、布局。”
对于殷福平的深知灼见,龙平湖、张岩宗父子都是艳羡不已,而这时,张府管家张统筹与陈世英已经带着荞和县守备快步走了进来,让殷福平意想不到的是,此地的守备自己居然认识,而这个人居然就是七木道曾经的总兵匡世忠,匡世忠自然也是认识殷福平的,见到他居然现身此处确实惊骇不已,马上拜倒在地,高呼道:“罪臣荞和县守备匡世忠拜见大帅。”
殷福平冷冷说道:“你先平身站立一旁,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希望你能够如实道来。”
匡世忠跪倒在地,却并未依言起身,而是说道:“大帅是不是要问这些时日民变频生,本部大营驻军不见丝毫行动一事?”
殷福平冷然道:“不错,既然你明知县城有大事发生,却按兵不动,实为不智之举,却为何还执意如此,是不是想要当初的季子刚呢?”
殷福平这句话说的可有点重,当初季子刚明知胡军犯境,执意按兵不动,可是为此险些丢掉性命,匡世忠是当初当事人之一,他被贬职跟此大有关联,当下更是叩头如捣蒜,惊呼道:“大帅,末将打死也不敢贸然如此,实在是民变钢管发生,纪将军就令传令兵发下钧命,说是有关民变一事,所有将士均不得参与,违者当斩。”
殷福平深有意味的望着下面跪地叩头的匡世忠,虽然觉得纪红礼这样安排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荞和县民变是由纪家引起,他又是鹏城主将,如若贸然出兵,自然引起老百姓的恐慌与敌视,那样事情将会进一步扩大,如若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如刘果善加利用,那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当下,殷福平温声道:“既然如此,板子也就打不到你屁股上了,你现在马上回去,点齐两千精兵,派你的副手领队,今日午时以后,就过来找我报到。”
殷福平这句话对于跪在下面冷汗直流的匡世忠来说,简直是如蒙大赦,颤巍巍站起身,慢慢稳住心情,耳轮中又听殷福平说道:“世英,这一次你还跟着框将军回去,到那以后,你选三四十个身手麻利的拨到咱们贺兰王跟前听用。”
作为贺兰王的姑父大人,他自然是比较关注他的安全的。对于这样的安排,龙平湖欣然接受,但他还是在匡世忠他们走后,把自己疑问毫不避讳的说出:“姑父大人,依小侄看,这里的民变基本已经平息,您老又何须再调集人马?”
第五节特使贺兰王
对于龙平湖的问题,殷福平给他的回答是一记白眼,却把目光投向张坂,温声道:“张大人,贺兰王所问这个愚蠢的问题,还是有你来回答吧。”
张坂闻言,马上毕恭毕敬的答道:“启禀王爷千岁,从荞和县出发,越过大荞山,就进入小荞县境内了,俗话说得好,大荞山不大,小荞县不小,它可是鹏城境内除却大程县之外,最大的一个县城,而且物产丰裕,相辅相成的是,那里的勋贵也比较多。”
张坂的话几乎直接点明,小荞县比较富裕,勋贵也很多,顾名思义那里发生的民变恐怕比这里要激烈的多了。这其实只回答了龙平湖一半问题,因为在龙平湖看来,只要殷福平是时候登高一呼,一切问题都应该迎刃而解,带这么多兵,似乎没必要。不过别看龙平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但在殷福平跟前,还真不敢过于强势。
对于张岩宗其人,殷福平很是看好,他说如若所有的勋贵都有张岩宗这样的觉悟,何愁大龙不富不强,这也难怪像苏沪那样眼高于顶之人,也会对他折节下交了。
匡世忠的人马调集过来以后,殷福平就在张岩宗父子一路相送之下出了张府,然后殷福平命令陈世英带着五十人小队去县衙把要犯刘果提出,就此大军浩浩荡荡从荞和县起拔。
打马驰出荞和县,不远就是大荞山,大荞山名为大,其实却着实不大,而且山路还很是平坦,穿过大荞山,紧接着就进入了小荞县的大荞村。大荞村名副其实是一个大村,只不过住户有的在半山腰下,有的在山脚下,更有的还有在很远一带的平原,使得这个村落,显得有些松散。
在半山腰,不过十余户人家,当殷福平大军驶过之时,这些人家却都是大门紧闭,殷福平无奈之下也曾派人前去叫门,而派去这个人正是匡世忠的弟弟匡世孝,他现在是荞和县守备麾下的副将。匡世孝一共叫开了三户人家,这三户人家虽然情况大抵相同,但却有一个异常现象,那就是家中的壮丁明显并未在家,这也从中印证了殷福平最初的想法,他们当中这些壮丁应该是去镇上抑或是县城找那些勋贵的麻烦去了。
离大荞村最近的就是仁厚镇,而据那三户人家留守的老人说起,在仁厚镇上,最出名的勋贵有两个,他们分别是当年苏沪手下的参将卢三炮跟石原麾下游击将军孙子浩的家,这两个人也早已致仕,殷福平对他们还是有些印象的。卢三炮曾经做过鹤城的总兵,而孙子浩却是在参将位置上致仕的。因为怕下面发生变故,殷福平不得不快马加鞭,卢、孙两家,卢家距离大荞村较近一些,当殷福平到达之时,那里早已乱作一团,卢家大门已经被蜂拥而至的百姓们强行打开,殷福平他们到达之时,孙家的家人正在跟那些蜂拥而来的老百姓们械斗。这些老百姓有的拿着棍棒,有的拿着镰刀、斧头、大锄、、、跟卢家那些手持刀枪的护院家丁打在一起,阵容相当不小。
刚刚到达卢家大门口,殷福平看着这乱纷纷的局面,忽然对身旁的匡世孝说道:“匡世孝,现在你带领大家高呼,就说奉旨钦差靖海侯殷福平在此,大家稍安勿躁、停下手来。”
匡世孝闻言,马上大声对手下喝道:“大家听我命令,我怎么说,大家照猫画虎,跟着我大声喊,听到了吗。”
铁卫军纪律严明,这些兵士们更是一呼百应,这时匡世孝开始喊:“奉旨钦差靖海侯殷福平在此,大家稍安勿躁、停下手来。”
匡世孝声音刚刚响起,就听一声声地动山摇一般的声音喊起:“奉旨钦差靖海侯殷福平在此,大家稍安勿躁、停下手来。”
卢家大院,争斗的双方显然也都听到了这排山倒海一样的声浪,出于对殷福平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些人逐渐停下手来,与此同时,殷福平已经健步走入大院,看到大家依言住手,殷福平才又大喝道:“乡亲们,我就是殷福平,大家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本官一定全力支持,但是如若有人想要无视国家法度,为所欲为,定斩无赦。”
随着这森然之声,一股很是浓郁的杀伐之气顿时从天而降。大院内,刚刚住手的双方,无论是各村的老百姓,还是卢家的护院家丁,此时已经齐刷刷跪倒在地,有的喊:“大帅英明。”
有的喊:“###拜见王驾千岁。”
有的喊:“###拜见大帅。”
而这时,殷福平忽然又说道:“在本官身后这位,是本道特使贺兰王,这里的一切事宜,一会儿自有他给出公断,大家都站起来靠两边站成两列,卢家一列,其他人一列,记住,此事到此为止,因为你们也是被别人挑唆利用,假如再有无故闹事者,定斩不饶。”
这时候,龙平湖才大概明白殷福平带大队出来的目的,听到殷福平称呼自己,立刻打马上前,殷福平低声对他说道:“平湖,不是给你派了些护卫吗,这里就交给你全权处理,我们的马上去孙家,记住,一切以稳为主,切莫节外生枝。”
龙平湖把殷福平的话谨记在心,眼看着殷福平大队转身而去,龙平湖忽然轻咳一声,在马上耀武扬威的喊道:“本王就是常驻贺兰道的皇家特使,这一次特意协助殷侯前来安抚大家,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谁对谁错,先到此为止,造成这个恶果的罪魁祸首业已落网,本王与殷侯不日就将此贼押往鹏城发落,当时候大家大可以去观斩,对这个首犯,不但会施以极刑,还会满门问斩。”
龙平湖本就是皇孙贵胄,一身富贵雍容之气令人望而生畏,他又是习武出身,那声音高亢入云,震人耳鼓。
而这时,殷福平的大军早已远去,马蹄声业已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