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神明的信仰会因苦难而覆灭,也会因苦难而根种。
流雾族的孩子从记事起,便会被长辈们教导,要对神明虔诚,世世代代终身信奉于神明,流雾王启也不例外。
启因受过紫灵的恩赐,获得永生,使得他与紫灵有着天然的羁绊感应,启能感知到紫灵的痛苦,他从小便将紫灵的话永记于心,启立志要带着流雾族找到未来,也要从萤蔺手中救出他们的神明。
启派了许多流雾族人冒死前去萤蔺地界,与萤蔺中的契约黑袍取得联络,甚至不惜成为萤蔺人的契约黑袍,都只为了打探紫灵的消息,终于在公纪780年得知了有关紫灵的消息,不过那时候已经是献祭紫瞳的消息了。
启在脸上缠满了布条,穿着黑色的袍子,伪装成契约黑袍的样子,在萤蔺内部族人接应下,进到了萤蔺王宫,却不曾想,误入了紫灵尸骨埋葬的地方,那就是紫灵法阵,也就是后来被称为紫萤藤法阵的地方。
启在紫灵法阵周围感知到了紫灵的气息,他进入到了法阵中,看到了那棵茂盛的紫藤萝,启刚想要伸手触碰,紫藤萝就在他的眼中化作了一堆小孩白骨,白骨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渗透,空气中尸骨腐烂的味道,使他忍不住地干呕起来,启的眼睛里血丝暴涨,心痛地喘不过气来,这可是他们流雾族世代信奉的神明啊,他跪在地上,重重地朝着紫藤萝磕了三个响头。
启磕完头就离开了,不能修炼法阵咒术的流雾族人,根本就不是萤蔺人的对手,他只能计划在流雾纪来临时,联合萤蔺中的黑袍,一起覆灭萤蔺。
公纪800年,流雾纪提前来临了,这一提前,打得浑浑噩噩的萤蔺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启现身萤蔺,将萤蔺煌引进了流雾纪,如愿将自负的萤蔺煌杀死。
“你不是永生吗?你敢进流雾纪吗?敢就跟我来。”
启身上已中数箭,对着萤蔺煌挑衅道。
“怎么不敢?我可是永生!”
萤蔺煌不以为然,看着启中箭的样子,毕竟谁会害怕一个死人呢?他的自负使他轻敌,他的愚昧是杀死他的那把刀,也许黑灵也在等这一刻吧。
五大长老见情况不对,赶紧布阵,将启困在了萤蔺阵中,使之没能及时逃回流雾,为了安全,长老们把启锁于灵冢,随后便将找到的紫瞳孩童,硬生生地从母亲体内剖了出来,献祭于紫灵法阵,使紫灵沉睡,庇佑了萤蔺,及时躲避了流雾纪。
在这之后,长老们通过五大法阵找不到重生后的萤蔺煌,不能及时找回他,让他进入灵冢恢复记忆,只能另立新帝,尝试对萤蔺宏加以控制。
萤蔺宏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长老进入灵冢藏书室,了解萤蔺的历史以及法阵用途等,至于一些隐秘的事情,暂时没有让萤蔺宏知晓。
不曾想,这是启为了救紫灵,甘愿做了萤蔺的俘虏,困在灵冢中等待保紫瞳的机缘出现,他不信萤蔺听氏真的全是牺牲自己孩子的父母,甚至还将儿子末送进紫灵法阵,只为能在紫灵苏醒时,给予紫灵慰藉,让她知晓流雾族从不曾放弃他们的神明。
黑灵感受到了启的气息,启也从黑灵身上感知到了紫灵生前的痛苦。
“见了我,你的命就该还我了。”
黑灵在启的身边来回环绕,随时准备吞噬他。
“您是我的神明,我的命,您随时可以收回。”
启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黑灵,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
“神明?哈哈哈哈哈,你的神明早死了。”
黑灵向上飞去,大笑不止,又一下子冲到启的眼前,黑色的一团烟雾慢慢塑成孩童般的人脸。
“您没有死,我一直在等您亲手取走我的命。”
黑灵冲过来时,启没有一丝后退,悲痛充斥着他的全身。
“呵——”
黑灵轻笑一声,便离开了,也许杀了这么多人的她,见惯了千年乃至万年不止的恐惧,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了悲悯,他竟然在为她悲悯,她讨厌这样的悲悯,因为正是这样的悲悯,让她失去了自己。
萤蔺宏与胞妹萤蔺景自幼就跟听氏亲近,特别是与听烽、听淮交好,他们一起修习咒术法阵,一起插科打诨。
年少时的萤蔺宏从未想过做什么萤蔺王,他只想安安静静地与家人、朋友在一起,好在这一切似乎没有因为他成为萤蔺王而发生任何的变故。
长老们刚开始对他隐瞒了灵冢献祭听氏的情况,只是要求他遵循祖制,与听氏联姻,萤蔺宏本就与听淮互生爱慕,两人便高兴地成了婚。
萤蔺宏与听淮成婚的第二年,萤蔺景也嫁给了听烽。
萤蔺宏与听淮一直都很恩爱,两人也没有要小孩,因为每一任听氏王后生下孩子后,便会离世,长老对外宣称这是由于听氏灵脉强大,若是孕育后代,便会自损灵脉消亡,萤蔺宏为了不让听淮承受这样的苦难,便与听淮商议不要小孩。
元纪50年,听江出生,听淮很喜欢听江,她也想要与萤蔺宏有一个血脉骨肉,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受损消亡,但不知为何,她想要赌一把,听淮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只有身为王后的听氏女子才会因为孕育而消亡,甚至萤蔺宏在藏书室的历史记载中,发现历代王后离世的时间与原因都各不相同,但奇怪的是每一任王后,无论身体康健与否,是否生育,都没有活到每一任萤蔺王更替完成之后,因此,萤蔺宏与听淮都觉得历代王后听氏死因有蹊跷,听淮想要用自己来打破这个看似是诅咒的谎言。
元纪100年,听淮如愿生下了萤蔺雪,母子平安,她与萤蔺宏都以为自己打破了诅咒,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却不曾想,在元纪200年,也就是离上一个听氏献祭的一千年后,长老们为了安抚黑灵,借着每一任萤蔺王需要前往灵冢进行记忆构建的由头,让萤蔺宏进入灵冢。
听淮陪着萤蔺宏走到了画像法阵,看着萤蔺宏灵体进入灵冢,自己则在画像外面等着他出来。
在萤蔺宏进入灵冢之后,黑灵从画像中出来,将听淮拖进灵冢吞噬,不料这一幕被萤蔺宏看见,刚想要上去与黑灵殊死搏斗,就被启拦住,带进了藏书室。
“你救不了她,不过…你真想要救她吗?”
启的这句话,便是试探,他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变数,毕竟解决了萤蔺煌,就算是有了变数。
“你是谁?”
萤蔺宏对启保持警觉,也有些疑惑,不过从他的装扮可以看出他是流雾人,一个流雾人被困于萤蔺灵冢,难道他就是传说中杀死萤蔺煌的启?
“流雾王启。”
启没有对他隐瞒,淡定地走到书案旁坐下。
“怎么救?”
萤蔺宏跟着启的步伐,与启面对面坐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信任启,但貌似对于萤蔺的一切,他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
听淮的死,每一任听氏王后的死,灵冢中的黑灵,这些都在提醒萤蔺宏,长老们对他有所隐瞒,他从未想过,在萤蔺,长老的权力竟然都凌驾于萤蔺王之上了。
“尽全力保下下一个紫瞳孩子,让她顺利长大,若有可能,可以挨个去试探一下长老们,特别是树长老,他也许是个突破口。”
在灵冢呆了快200年的启,每每看到听氏献祭时,特别是献祭紫瞳的时候,树长老都比其他长老更有负罪感,他永远都不敢直视献祭者的眼睛,每次都早早离开,甚至有时候都不参与。
萤蔺宏对启的话存疑,半信半疑地离开了灵冢,长老们告知萤蔺宏听淮病逝,理由依旧如出一辙,萤蔺宏刚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如常地准备王后的葬礼,也就是从这之后,长老们开始慢慢地对他吐露了一点隐秘,还告知了灵冢的黑灵可以让他永生,显然,他们低估了萤蔺宏对家人、朋友的羁绊,以为他会被永生为王所动摇,贪恋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