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季斯凡的目光在俞敏身上逡巡。她刚洗完澡，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锁骨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在珊瑚色吊带睡裙上晕开深色的斑点。脚踝上的银链随着她后退半步的动作轻响，裸足陷进蓝白条纹的地毯里，足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咖啡在煮。”她慌忙用脚趾勾住拖鞋，却踢翻了玄关的藤编收纳篮。季斯凡弯腰替她捡起散落的贝壳装饰，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脚背，像触到了温软的绸缎。

厨房传来水沸的轻鸣。俞敏转身时，睡裙的吊带从肩头滑落，露出半截香肩。她手忙脚乱地往上拽，发间的茉莉香氛混着海风般的蓝调香水味扑面而来。季斯凡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颗朱砂痣，形状像朵半开的花。

“赫连勃勃让你来的？”她边说边从橱柜里取马克杯，陶瓷碰撞的脆响中，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等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季斯凡倚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他的目光掠过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落在料理台上的相框上——照片里的俞敏抱着三只金毛幼犬，裙摆被海风吹得翻飞，脚趾间还沾着白沙。

“你的公司网站有地址。”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骆佳欣是谁？”

俞敏正往咖啡机里倒咖啡豆的手顿住了。蒸汽氤氲中，她看见季斯凡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照片，边缘有些褶皱，像是被反复摩挲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色婚纱，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眉眼竟与俞敏有七分相似。

“我要找的是她。”季斯凡指尖抚过照片上女人的脸，“七年前她带着我父亲的遗产消失了。”

俞敏突然想起委托人说的“婚姻失败”，原来不是指季斯凡的婚姻。她望着男人攥紧照片的指节泛白，喉结滚动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内侧有圈淡淡的晒痕，像是常年戴着婚戒留下的。

“所以赫连勃勃……”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季斯凡打断她，“你今天在餐厅的表演，让我想起当年骆佳欣也是这样，在我父亲的葬礼上哭着说怀了我的孩子。”

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俞敏递给他冒着热气的杯子，指尖相触时，她忽然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不是愤怒，是某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我可以帮你找到她。”她鬼使神差地说，“但你得先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斯凡低头喝咖啡，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当他再次抬头时，俞敏发现他的瞳孔深处有细小的金芒，像月光碎在深海里。

“因为她想让我永远记得，”他放下杯子，指腹抹过她嘴角的咖啡渍，“有些谎言，比真相更接近爱情。”

窗外传来海浪般的风声。俞敏突然意识到，季斯凡的领带夹是枚贝壳形状的蓝宝石，和她收纳篮里的装饰贝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