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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圆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太阳似乎都在与自己作对,不知不觉地又挂在了天幕边,慵懒地将散尽了燥热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宣告着自己的离开。
已经三天了……
慎圆在城北一刻不歇地跑了三天,询问了无数人白话老人的踪迹,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赶上。
他满心挫败,颓废地走在街上,呆呆地出神,甚至没有注意到周边渐起的喧嚣与熙攘的人群。
“你这老东西,快给老子滚!再不滚,我真要拿扫帚赶你了!”
一身怒喝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一抬头,“万骨楼”三个鎏金大字在灯笼火光的映衬下耀眼得发烫。
万骨楼,他无数次的在院内富贵学子的口中听到的名字。
集赌坊、酒店与青楼一体,是京城内公子哥儿们消遣的去处。
他早已心驰神往,但奈何身为出家人,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要肖想这种地方。
这是出家人的底线,更是尊严。
再去看那声音的来源,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瞥,眼前的情景却突然使他瞪大了浑圆的双眼——
是一位白发麻衣老人,他似乎想要进去,却被小二死死地拦住了。
慎圆欣喜,一抹光头上流下来的汗滴,冲上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腕。
老人一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满脸喜悦的小和尚,将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你要干什么?”
慎圆虽不确定此人是否就是白话老人,但还是不可放松警惕,欲言又止。
那小二见他眼中满是兴奋,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不耐烦道:“你认识这老头?”
慎圆谨记着说假话的事,便笑道:“啊,认识认识,这是我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不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都找了一天了。”
那小二看着老人面上的惊愕,虽也察觉了不对劲,但刚刚被他烦了许久,这会儿也懒得深究了,摆摆手道:“那你可赶紧把人领回去吧,真是的,没钱非要进什么赌场……”
说着,骂骂咧咧地进了门。
“孩子,你是哪座寺的和尚?”
慎圆抓着老人的手把他往一旁的小巷子里领,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十方院言寺”,幸好想起了要说假话,便道:“老爷爷,我不是和尚呀。”
老人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头,笑眯眯道:“那你怎么光着小脑袋呢?”
那表情看着慈祥,其实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精明与玩味,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慎圆的怀疑,他确定了,这就是白话老人。
这是他对即将收复自己之人的考验,自己绝不能露怯松懈!
“哎呀,这夏天不是热吗,我就给剃了,凉快嘛。”慎圆故作无知,嘿嘿傻笑。
白话老人作疑惑状:“我可是听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坏,你又缘何不敬父母呢?”
慎圆顿时噎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手上的汗沁透了僧袍,急得连脚趾都在用力抓着地。
白话老人嘲讽一笑,转身离开:“嗳呦,这孩子嘴可真硬,头发可不能随意毁坏啊……”
“不!等等!我——”慎圆正欲挽留,突然感觉头上一阵瘙痒,他伸手去挠,却意外被头发茬儿扎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