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彘

徐青莲的修行天赋虽然不出众,但脑瓜子很聪明,从常季礼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声“宫主”,再结合常季礼对眼前青年的奴颜婢膝,这个她从未见过,此刻怒发冲冠的青年,

身份呼之欲出。

因为常季礼在面对自家父亲时,从来没这么恭敬,别说像个奴才一样唯唯诺诺,见面打招呼都很少弯腰。

在她面前的‘青年’,便是当今天萃星的人中极致,大衍宫的宫主,长孙于亭!

徐青莲回想起近几月发生的事,把每一件不合常理的事串联起来,结合长孙于亭的怒容,大概推测出长孙于亭是为何而来。

徐青莲后知后觉,顿时两眼一黑,身子微颤,差点一个踉跄摔倒,被自家一双儿女扶住。

她定了定心神,才上前低头弯腰道:“弟子徐青莲,拜见宫主,自半月之前,我父亲带走了我三弟,至今未归,我们也不知他身处何方。”

徐青莲身后的五个年轻人脸色惊变,没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就是那个几十年未曾露面的神秘宫主,看起来也太年轻了,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模样。

老而不死,即为妖!

只是不知宫主为何会杀气腾腾,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面容,他们是大衍宫的弟子,与宫主可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一见面就斩破他们的藏身小楼。

长孙于亭眼中杀气丝毫不减,举起手里的古怪兵器,看样子是准备对徐青莲等人下杀手,随着灵力的不断灌注,古怪兵器发出一声声轻吟。

徐家的几位年轻人心神惊惧,瘴气的不断侵入,他们已是在苦苦支撑,想转身逃跑,却在长孙于亭的气势威压下寸步难移,只能看着那杆古怪兵器蓄势待斩。

立于最前头的徐青莲突兀惨然一笑,闭上了眼:“我猜测父亲可能做了什么对不起宫主的不义之事,可否告知青莲,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长孙于亭突然散去一身杀气,将手里的古怪兵器收了起来,淡漠道:“你父亲撺掇八位长老,布下杀阵想杀我,夺取大衍宫的宫主之位,被我拼死破了局,但我妻儿皆死于这场权谋斗争中。”

后面几个年轻人一脸的不可置信,关于夺权一事,爷爷从未透露过半句,他们至今还蒙在鼓里,长孙于亭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他们顷刻间就明白了,爷爷为什么会在两月前带着他们迁居此地。

原来是未雨绸缪,想到了夺权失败的后果。

“我们并不知情,也不曾参与夺权一事,你的家仇,我愿用性命替爷爷偿还,但请宫主放过他们几个,失亲之痛,想必宫主也深有体会。”徐青莲语毕,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抹向自己的脖子。

莫说是面对天萃星至强之人,即便是排不进前百的常季礼,她们一家五人拼尽全力,也不是其一合之将,徐青莲虽然打心底里瞧不起墙头草随风倒的常季礼,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在修行上确非常人可比。

带头反抗,五人必死无疑。

一人身死,换四条命,这是最划算的买卖。

长孙于亭眼神一凝,一道气劲精准打在徐青莲抹向脖子的匕首上,匕首应声飞出,掉落在不远处一个泥塘中,被毒水侵蚀得呲呲冒烟。

“在来此地之前,我本意是杀尽徐家一脉,鸡犬不留,不过看样子你们已然成为了弃子,那老家伙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也不必困于此处,出去谋生吧。”

长孙于亭转身向沼泽外围走去,常季礼紧紧跟在身后,到了瘴气外,长孙于亭定身看向八字胡中年男人。

“可还知道那老家伙的其它藏身之地?”

常季礼知道长孙于亭不找到大长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活命,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知道,我这就带宫主前往。”

长孙于亭嘴角泛起笑容,那老家伙连自己的亲闺女亲孙子都瞒着,又怎会让一个见势不妙,随时都会临阵脱逃的墙头草知晓。

长孙于亭仔细探查了一下,发现留在这片瘴气中的几个徐家人,修行天赋都不怎么好,在大衍宫一众弟子中,属于垫底的存在。

估计在老家伙起了夺权之心的那一刻,徐青莲等人就沦为了拖延他复仇脚步的工具,毕竟再怎么精心准备,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

要是事成之后,就回来接这些儿孙去享福。

如果事情败露,就以这些无能的儿孙为饵,拖住长孙于亭一时半刻,助那老家伙安全逃离。

知道大长老将家人迁居至此的,绝不仅仅是常季礼,可能另外七位参与夺权的次级长老都知道,就看看哪个倒霉蛋会落在长孙于亭手中。

将常季礼分派成围杀自己妻儿的群龙之首,应该也在那老家伙的算计内,谁手上沾了长孙于亭妻儿的血,长孙于亭的仇恨就主要集中在谁身上,不管夺权一事成与不成,长孙于亭一定会拼尽全力为妻儿报仇。

而最会见风使舵的常季礼,多半是不愿意直面长孙于亭的,毕竟如果长孙于亭使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聚集能量引爆肉身,即便有护山大阵加持,参与围攻之人几乎也是必死无疑。

但围杀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就不同了,而那个女人的希望又寄托长孙于亭身上,既要护儿女周全,又还有希望,只要坚持到长孙于亭突出重围,她们母子三人就有救,所以常季礼可以断定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不会自爆。

换言之,围杀长孙于亭妻儿的差事,很可能是常季礼主动要过来的。

而大长老只是顺水推舟。

徐青莲口中的那个“三弟”,应该是徐家年轻一代中的修行佼佼者,毕竟逃亡路上,人数越少,行李越单薄,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小。

老家伙死到临头都还想着保一下的,必然是有希望将徐家发扬光大的天才,保留一点火种,以待燎原。

以那老家伙对自己的了解,断定他长孙于亭一定会以大衍宫的名义,发布一则悬赏通缉令,甚至会以大衍宫为悬赏,在这样的诱惑下,整个天萃星都会掀起一股寻找几位逃亡长老的风潮。

在这样的情形下,那老家伙还愿意将徐青莲的三弟带在身边,说明徐青莲三弟的修行天赋,至少能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天骄,可以传承大长老的衣钵。

长孙于亭多嘴问常季礼这一句,其实是为了给常季礼短暂的思考时间,令其放松警惕,人在思考的时候,戒备会有所松懈,这样一来,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常季礼话音刚落,便见到长孙于亭手持那杆古怪兵器斩向他的右肩,此时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

整条右手都被齐齐斩下,掉落在地上,切口光滑如镜,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常季礼的右肩才血喷如注,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响彻在沼泽之中。

修为低微,苦苦抵御瘴气的五位徐家人,刚踏出瘴气弥漫的范围,便见到这血腥的一幕,顿时噤若寒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削去常季礼的右手后,长孙于亭再次挥动手里的古怪兵器,一个下旋斩,快要疼死昏迷的常季礼,又感受到一股钻心之痛,站立不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的右腿,也被长孙于亭齐根斩断了!

常季礼气若游丝地问道:“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带你找到大长老藏匿家人的地方,就放我一条生路的吗?”

长孙于亭蹲下身,凝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冷冷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你死得太痛快,对不起我妻儿,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想要逃往何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呢,多嘴问你一句,只是想省点力气。”

看着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西逝的常季礼,长孙于亭掏出几样止血化瘀的药膏,吩咐徐青莲过来给常季礼的右肩和右脚断口处均匀涂上,并渡了一些灵力保住常季礼的性命。

在此过程中,常季礼不堪疼痛,昏死了过去。

看着犹如一滩烂泥的常季礼,长孙于亭没有丝毫同情,手掌聚起一道灵气尖锥,缓缓推入常季礼的小腹处。

五位徐家人隐约知道长孙于亭推入常季礼体内的尖锥,是作何用,心底一阵阵发寒,就连有胆子主动赴死的徐青莲,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之前在大衍宫作威作福,身份地位堪比许多宗门之主的常季礼,从今往后的生活,可能真的不如一条狗。

对于如何寻找那几位夺权长老的下落,没什么眉目,长孙于亭命令五位徐家人轮流抬着常季礼,随他一道回了大衍宫。

天盘上新建了一间祠堂,将妻儿的尸首供养在其中,做了不下三四道防腐措施,以琉璃水晶棺为椁。

之后对大衍宫的新生弟子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将大部分与几位夺权长老关系亲近的弟子,全部逐出大衍宫,给了不少补偿,这些人的资质都不错,不愁找到下家。

唯有几位徐家人得以留在大衍宫,没有过于为难,但也没有给与任何优待,徐青莲等人的任务,就是看着常季礼,不能让常季礼活得太轻松,也不能让他自杀。

被五位徐家人轮流抬回大衍宫的常季礼,一脸痛苦的醒来后,不仅只剩一手一脚,体内的道胎也被震碎,回归凡人之身,再也不能调动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

在徐青莲等人的‘精心’照料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咒骂长孙于亭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