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重了,”上官清流忙撩袍双膝跪地,诚惶诚恐似是于皇上如此袒露心迹之举甚显受宠若惊之态!而实则,心内却暗中警钟大作,思量皇帝此番言语虽是名义上为视其为心腹近臣坦诚相待,却是如何推敲皆乃旁敲侧击、鞭策敲打之意!于我更是用而仍疑、需再复勘察方可,且如此于上官清流则既含警告,又加之相挟、牵制之心!此时上官清流方顿悟,于一国帝王,他再如何忠心不二、俯首帖耳、鞠躬尽瘁,亦不过可用之臣,断不可生了功高盖主、揣度圣意之念的!唯可庆幸的,便是暂且皇帝能容我淡出朝堂、肆意江湖,且恰如其方才所言,恐是短时之内尚不致生了猜忌、提防之心,如此,于上官清流已算欣慰,可令我安稳,便是他舍弃前程皆是可喜可贺的。
见上官清流如此,皇帝心内安然,料定慧敏过人的他定能自此番言语间洞察所有,便也无需点破言明,如此方为君臣相处之道。
“起来吧,”不再赘言,天子回转龙案之后,却是转而询道,“听闻龙泉现下于国公府小住?朕倒是思及了一事,于其与子安义女婚娶事宜,清流可晓?听闻龙啸林寿诞前夕那莫宅女子愤然离京,不知现下他二人婚事可还实存?”皇帝终是念及最是宠溺的幺女明月,纵是自己有心招赘上官清流,却是必得她自行彻底死心才好。
上官清流自是闻言一惊,却即刻应声道,“皇上笑谈,周国公家事微臣岂会尽详?昔日假借莫宅之名不过为得寻些江湖消息,幸得龙少将军并未过度寻根。然实则清流除去为顾贤弟觅得良药驱毒并不曾有何旁的收效,故而那国公义女,呵呵,实不曾得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上官清流震惊于皇帝怎会突然提及此事,更是猜忌因何于龙泉婚事这般上心。
天子却陡然直面上官清流,似笑非笑道,“那爱卿于朕的明月有何评断?”
“微臣万死!”上官清流瞬间跪伏于地,心内大骇恐是皇上有何别样心思,却是当下无计可施,脑中急速转着思绪,亦是希冀这位大汉掌权之人万勿询出那句话来才好!
“嗯?爱卿作何如此啊?”皇帝似是不明上官清流此举之意。
“皇上,那日明月公主代皇上亲至微臣府邸,微臣尚未及拜谢皇上天恩,更是于公主金枝玉叶之身不敢有丝毫冒犯不敬的!公主言语得当颇具天家风范,若是因此而致有何误会流传,微臣定是万死难辞!皇上于微臣有重生再造之恩、提拔重用之情,若是微臣有何僭越攀附之念定当天理不容!微臣此心如何皆是难报皇上万一,怎能尚有于公主评头论足之想?还请皇上万勿打趣微臣,微臣惶恐至极啊!”
“呵呵,爱卿过虑了,朕不过随口一询罢了。”皇帝轻笑,抬了抬手示意上官清流起身,又是执起茶盏吹着浮叶貌做无意道,“清流该是年至双旬,是也需得娶妻生子了,可有心仪之女?朕乐得为媒呢。”
上官清流一身冷汗,却是羞赧一笑道,“回皇上,亦是算不得如何心向往之,不过……待处置了匈奴之事,臣定会落实了再与皇上禀明,若可得天子为媒,臣自是三生幸事。”
含糊其辞,使得皇帝毫无头绪更是不得深究,便仅得一笑了之。
“扑哧,”我不禁一声浅笑,忙掩住口鼻转做轻咳状,“咳咳,小弟先贺过长兄得皇家相中了。”
“呵呵,上官大人成了皇家贵婿自是更得肆意。”
梁青不得上官清流独自与我同房议事,必是要一并作陪,故而骆弈城亦是只得相伴左右。闻得上官清流言罢皇帝试探之意及我所应皆是一笑,不过骆弈城自是于上官清流之意有所猜忌的,故而那笑意与梁青不同。
上官清流早料定梁青必是这般讥讽之态,刻意为得使其气恼方将此事当众讲明。此刻更是随性得很,一手扣住我左腕、一手于我额发间极为轻柔弹了弹,佯装嗔怒道,“愈发失了规矩了!皆是我将你宠溺坏了,若是鸣儿再如此打趣我,呵呵,定然令你知晓其果!”那言行举止哪里还有常日为兄、为友之状,满是夫妻间闺房嬉闹玩笑之态。
“上官清流!”梁青顿时翻脸,“你不过鸣儿兄长,该知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古训!”
我亦是慌忙撤回被其掣肘的左手,却劝解梁青道,“青兄无需如此,长兄不过与我玩笑罢了。”
上官清流斜睨着梁青,“鸣儿乃是在下幺妹,梁、公子纵是近身护卫更不该这般失了礼数吧?”
骆弈城见状忙圆场道,“具是一家人,青弟勿要这般计较,上官公子亦是需得顾念师、弟声誉。”
“长兄,长兄该知恐是明月公主已于皇上言明于龙泉有意之事。故而皇上方有此一问,若是相询周老国公必定不甚稳妥。”我不得不转了他等专注之事,却是提及此事便隐隐有些头痛。
“皇上若是应允必会直接下旨赐婚,断不得这般迂回探究。因而为兄以为该是顾忌龙将军脾性之故。既如此,那便一切皆需得看龙泉及周老国公之心了。”上官清流当众坦言,“却,无论皇上如何,我自是不会应下皇家贵婿之身的!鸣儿该是体谅,于家族名望之前,定是娶妻为后。”上官清流纵是不得直言于我这份仍存了侥幸之心,却婉转挑明其心意依旧那般坚毅不移,又不致令我生了为难心思、与之再复远离。
我此刻念及龙泉、龙啸林便是分散了心神,并未将其所言尽数听入耳中,怅然之情却是顿显面上。
“顾公子,国公爷遣人相请顾公子过府一叙。”周驰之声打断了房中阴郁之气,却亦是令得我几人更是心思沉重。
“该是周老国公得了皇上暗许方这般行事,如此,鸣儿该是可名正言顺再度现身京内了。”上官清流缓缓起身,纵是不得我有何回应,却已于心内有所筹谋了。
“当真?顾名自上官府往之国公府一走?”无欲得了回报顿时诧然,需知闲王所辖并不逊色皇帝所能,怎会出得如此偏差?竟连顾名是否离京皆有疏漏,这该如何禀明自家主子?稍稍稳下些许心神,无欲忙道,“再探!定是需得笃定必为顾名无虞方可。”
“喏!”探子领命而去,独留无欲满是忧躁之情不住往复徘徊。
同一时刻,六皇子府亦是得了传报,一众谋士具彼此互望不明所以。
“殿下,当日顾名离京乃是上官清流亲自往之城门相送的,更是得了数众人等亲见,尤是守城兵卒,断不得有误!”
“可会辗转暗中潜回?”
“可,如此所为何来?”
“是啊,画蛇添足、徒劳无功啊。”
六皇子于一众谋士纷议中却甚显冷肃,听罢众人之语垂眸思忖少时便是一笑,“呵呵,父皇当真费心劳神得很呐!如此不过为得将兰鲜引离京师,而顾名,已是依附圣驾了。”
一人眸光微闪,“殿下,那齐家父子……”
“呵呵,便要看闲王叔可否有此胆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