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来自银河系的糖——义工队的志愿手帐(下)

1.天台的口琴声

星星给我和颜晖、英子设置了合影后,大家借着夕阳摆出了各种创意姿势,我们把天空的落日利用起来,成了光球冲击波,等到都拍照拍累了以后,我们就散场了。

晚饭时间我突然想起星星允诺过我的事情,就急忙忙地跑到信息部办公室找他:“星星——”

“怎么啦?”星星自然是把视线从屏幕转移到和我目光相对。

我认真地对他说:“你答应过我,要吹口琴版的《哭砂》的。走,我们吃完晚饭,就去天台吹口琴去。”

“行行行,先吃饭,吃完给你吹口琴。你急什么呀。”

“可是我哪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呢?”

这句话让星星有些哭笑不得:“话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也太那什么了,人就在我们基金会眼皮底下,你还想有什么意外啊?”

又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向我和星星投来暧昧的目光:“星星,你看你,还多了个小跟班——”

星星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我们没有……”

我则对那个工作人员说:“要跟我们一起去听口琴演奏吗?”

工作人员闻言,指着星星问:“听他吹?”

“对呀!”我说。

“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然后工作人员偷笑,然后拂袖而去。

在天台上,星星尝试了很多次,就是不会吹《哭砂》,他有些窘迫,于是问我:“改吹别的曲子可以吗?”

“也可以。”我有些失落。

星星吹口琴的时候,我们彼此还是很尴尬地在天台坐着,仰头看星空。一首接着一首地吹,我则一首接一首地聆听着。

《哭砂》、《忘川彼岸》、《夜半小夜曲》和《假如爱有天意》,我也给他唱了梁静茹的《丝路》。

并不是说他吹得多好,但是悄然间,就勾起了我伤心的往事。我又怕他听见我吸溜鼻涕的声音。夜色真好,遮挡住我的泛红的眼睛。

星星比汤素温柔好多好多,又傻好多好多,叫他做什么他也不会扭扭捏捏的,不会都是借口和推脱。我也跟星星说过,习惯了量产的温柔,笨拙的真诚才会显得难能可贵。

待确认自己没有哭腔后,我才低声问星星:“星星,你在吹口琴的时候,脑海里有画面吗?”

“当然有啦,每首歌有每首歌的画面呀。”星星握着口琴,偏着脑袋回答。

有关汤素的过往都在我嘴边,但思忖良久,我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那么好的气氛,干嘛要硬塞个狗血的故事破坏这气氛呢?

我说:“我想悠然台了,这里是假的悠然台。”

“噗……还分真的和假的悠然台,那夜空总是同一片夜空吧。”

2.心累:孤独的摄影

摄影组只有我一个人。录视频时则要时时刻刻注意屏幕正中讲述者的录像,这是一个极其费脑和费眼的体力活。录着录着,我的困意就会袭来。

我报名了摄影组,干的却是摄影组和房务组的两个活儿。星星和英英也是有事经常外出,很多时候都是小鸥老师在指导我录像的事情。

睡不着觉,梦中的人还会以“汤素”这个名字延续在我的脑海中。想着想着,就会掉眼泪。我没事为什么要揽摄影组这个活儿?继续回味去年的一点一滴?他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只有我背负着一段近乎不存在的回忆。

无礼和过分的,触摸和戛然而止,他说幸好没有被我缠上。每次最先离开的都是他,只有我还站在原地。

真的有忘忧草和忘情水这样的东西存在吗?哪怕是毒药,我也愿意喝下去呀。

你,能不能假装温柔地给我一颗蜜枣?

我可能早就失去意义了,空留一副皮囊做甚?

我不想去恨你。

英子对我说:“每一段关系都是无常的,没有永久的,也没有甜蜜如初的,所以,要珍惜当下,活在当下鸭。夜深了,睡吧。”

我轻轻地说一声“おやすみ”(晚安)。

3.篮球的盟约

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是有的,但是重新再写我就会很疲劳,就把自己当时的朋友圈截下来整理吧。

我们提前约好打篮球,找英子时,她不在,于是我把星星拉去打篮球了。

“你把你的手放开!”当我拉扯着星星的手臂时,他着急了。

顺便把一个超级帅的摄影组小哥哥拉进来了,他叫莫禹,我私下里叫他“魔芋”。魔芋学长打球时就像是释放了天性,接连进了好几个球。

结果我们打着打着,一个身手敏捷的老奶奶,也加入了我们!我们感慨“你大娘还是你大娘”,学员到处都是扫地僧。

然后是一个外貌没有特征的学长和一个黄发小子加入了我们,最后我们可以3v3开打了,但是我们最终选择 peace& love,小燕也忍不住了,也加入了我们的篮球多人运动。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篮球会,只是没有那么热烈。

然而星星和我都不会打篮球,星星很快就放弃了,到一旁拍照休息,无论我进没进球,他都像说风凉话一样,鼓掌,然后大喝一声:“好球!——”然后啪啪啪地鼓掌。

当然,意外还是有的,晚上抱着篮球放回星星的307宿舍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是信息部摄影组的一个学长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正好被我撞见。

嗯,“入虚室,如有人”,善哉善哉,希望不要被认出。我迅速捂着眼关了门,然后悄悄离开了。

4.和03年的小弟弟吃的夜宵

稚皓在志愿者群里莫名其妙地加了我微信。

他长得瘦瘦小小的,四肢都好像没长全。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个小弟弟对我有股好感,我因为他对我好,就也对他好。

我和00后毕竟是有代沟的,有时我实在是不理解稚皓的脑回路——

“心靖姐姐,你认识林更新吗?”某个夜晚,他微信我。

我不假思索道:“认识啊。”

“哦,那麻烦你把他微信名片递给我,谢谢。”

我一口老血喷出来:“我认识林更新,林更新他又不认识我!”

某个深夜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已经接连吃了5天的素食了,该偷偷出去吃夜宵了,稚皓就约会务组的小燕和我一起去吃烧烤。

小燕手头的事情还没忙完,于是稚皓就拉着我先走了。

“心靖姐姐,如果我带你走进某个巷子里,或者当皮条客转手把你卖给人贩子,你怕不怕?”

“……”怕,而且我没有试过这么晚出门。

“看你被吓的样子!噗哈哈……虽然我年龄比你小,但经历的事情你并不一定比我多。我很坏很坏。”

他教我00后的像是“我刮痧了”等的用语,还有自己不良少年的经历,后来高中毕业后去了大专还是职校。其实我并不想听他说故事,但只吃东西显得我不太礼貌,所以我要时不时抬起头看他。

“姐姐,这冰镇的啤酒是12度的,冰镇后你是感觉不到酒精味的,所以不能一下子喝这么多啊——”

“哈?”我一脸蒙圈地看向稚皓,其实我体质是不能喝酒的,但是吃着干炒牛河还有烤串,不自觉地就喝了一杯又一杯。

“万一你喝醉了怎么办?我扛不动你回宿舍。”稚皓说。

小燕忙完过来,我和稚皓一起为她庆生。我偷偷跑去结账还被稚皓揪回来,他气鼓鼓地告诉夜宵摊主:“老板,姐姐现在待业。如果你让姐姐结账了,我以后都不来你的店了——”

回到宿舍时,稚皓还是不放心地打我微信电话。

“姐姐注意休息哦,以后不要这么晚出门啦,还有酒要是喝吐了,就离不开店了。”

在照相合影时,本来我是和稚皓并排着站的,他突然扯了一下我的手臂,让我整颗脑袋砸在他肩膀上,然后顺势用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这娃的动作还挺攻……我憋笑失败,也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回示感谢。然后又起身正常合影。

后来我们两个脸都红扑扑的了。

5.离别时刻

闭幕式结束后,我收拾了行李,照例主动打电话给星星:“もしもし?”

星星:“……我在蹲厕所,一会儿打给你。”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回拨了我号码:“你,什么时候离开?”

“五六点时去石碁站。”

“嗯,好……那,再见。”

虽然没有更多优美的言辞,但星星就是那种笨笨的,但能表露出真情的男孩子。

此时此刻,我明白他的道别和不舍,我也做到了那句不轻易动心的承诺。原来沉默的含蓄,也能胜过千言万语。我蓦地想起宝玉对黛玉轻轻说的那句“你放心”。

哪怕是做珍贵的朋友也好,这次的旅行值得了。再多,就贪心了。

“你的篮球……我给你寄回家吧。”良久,星星说。

我摇摇头:“不了,你把它毁尸灭迹吧,家里玩不了篮球。莫学长也说了,这个型号太小了,是儿童篮球,下次我寄个3v3对打的大号球过来,我们明年再约——”

“这个球还能用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呀?”星星嗔怪道。

“那,那你帮忙送到义工队的爱心超市当二手货卖掉吧。”我也慌了。

“还是我收着吧,我把它用到寿终正寝。”

“明年见喔。”

“什么意思啊?”

我的思路突然也跟着星星一样迟疑了:我说的是元旦以后就回义工队看他们,还是明年这个时候呢?

我突然觉得很心累,应该暂时不想回义工队了,星星再次经历了一次和非正式员工朋友的别离,而我只是结束了我的假期。

原来,我也这么无情。明明我也答应了欣桐,说会跟着她去广州义工队。

坐返程的高铁时,我收到老妈那头的微信:“小靖,回家后我跟你说一件事——关于你工作的事。我好像托人找到工作啦。”

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然后重重地吸了口气:回家后,等待着我的消息,是什么呢?